被侯亮平抓的不是别人,正是“侯总”。
坊间有云:不羡鸳鸯不羡仙,只羡侯总每一天。
当然,这里他不叫侯总,而是“外语爱好者”陈清泉。
只不过刘和光搞错了,陈清泉被抓时,并不是岩台市法院院长,而是一个庭长。
院长和庭长只有一字之差,但级别却差了老远,一个是副厅,另一个却只是副处。
九七年,祁同伟和陈清泉共同参加岩台党校学习班,当时他们都是正科。以陈清泉的人脉,九年内不可能升到副厅。
因此,祁同伟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想到他的头上。
不过这也正常,在刘和光眼里,岩台市法院院长也好,庭长也罢,都只能算是小人物,搞错了不奇怪。
其实侯亮平原本并没有打算抓陈清泉,而是想对其进行拉拢,达到分化汉大帮,恶心高育良的目的。
因为他听说,陈清泉以前想给高育良当秘书,却没有成功,反倒让陈海当上了,心里应该会对高育良有所不满。
侯亮平甚至打着叙旧的旗号,主动到陈清泉家做客。
他刚毕业那会,曾经在岩台检察院工作了接近一年,跟陈清泉打过不少交道。
陈清泉满脑子想着玩女人,就是个糊涂蛋,加上早已远离了汉大帮核心圈子,竟然不知道侯亮平已经背叛了高育良。
他甚至认为,因为钟小艾的关系,高育良和钟正国相处的应该很融洽,侯亮平能当上省反贪局副局长,也是高育良推荐的。
因此,侯亮平登门造访时,陈清泉就像招待贵宾一样,端茶送水、嘘寒问暖、溜须拍马,伺候的特别周到。
差点就让他逃过一劫了。
遗憾的是,就在侯亮平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这货多说了一句话,又把自己给埋了。
“亮平,不说别的,高老师对我们这帮学生,那是真的好,尤其对你,更是特别的关照。
当年在岩台,你对祁同伟逼供,要不是高老师帮忙的话,你都被开除了。”
这话本来是事实,当年侯亮平对祁同伟逼供,如果不是高育良说情,刘和光是打算把他双开的。
真要是走了那一步,即便有钟小艾在钟正国面前说情,也是无力回天。
侯亮平可以记恨祁同伟,可以记恨汉大校友,甚至可以记恨任何人,唯独要对高育良感恩戴德。
高育良当年,真是把侯亮平当成女婿和接班人来看待的。
但侯亮平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高育良对祁同伟,要比对自己更好,甚至还听祁同伟的挑唆,把自己弄到乡下去吃苦。
陈清泉的那番话,不仅戳了他的疮疤,而且还是打算死跟高育良的表现。
于是,他回去之后,立即召集人手,开始调查陈清泉。
陈清泉那种人,哪里经得起查。
虽然他没收什么钱,但对送上门的女人,却是来者不拒,为此还判了不少冤假错案。
有个老人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跑,老人倒在地上没人管,两个年轻人做好事把老人送到医院,反而被老人的家属赖上了,双方各执一词,告到法院。
陈清泉被老人家属收买,硬是把那两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认定为肇事者,需要共同赔偿六万块钱……
有个官二代把女孩灌醉,带到酒店迷j了,完事后丢下一千块钱,扬长而去。女孩的家人选择报警,公安局和检察院收集了相关证据,向法院提起公诉。
陈清泉竟然听从被告律师的歪理邪说,判定此事是皮肉交易,属于治安案件,不予受理……
一群有势力的地痞流氓,为了收取保护费,聚众打砸一家饭店,饭店老板和员工手持菜刀和厨具,奋起反击,还打伤了两个流氓。
这是明显的正当防卫,到了陈清泉这里,竟然变成了互殴,饭店不但赔了钱,还有几人被判缓刑……
类似的例子还有好几件。
毫无疑问,陈清泉涉嫌违法,现在已经被双开,并且在司法机关接受进一步的调查。
……
高育良最近一直愁眉不展。
陈清泉违法乱纪,被抓是活该,而且他并非汉大帮核心成员,高育良对此持无所谓态度。
高育良在乎的,是这件事背后的影响。
因为抓人的是侯亮平。
不管怎么说,侯亮平都是汉大政法系出去的,他亲自出面,抓了同为汉大政法系毕业的陈清泉,势必会引起外界的猜测。
其负面影响,丝毫不亚于当年侯亮平对祁同伟进行逼供。
陈清泉肯定是不会保的,可如果自己不采取一些干预措施,极有可能导致其他汉大政法系毕业生心生异念。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公开和侯亮平划清界限。
可问题在于,侯亮平是钟正国提拔起来的,这么干的话,钟正国或许会心生不满,那汉大帮就真的有麻烦了。
自己该如
何应对呢?
就在高育良陷入两难的时候,祁同伟像及时雨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同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呵呵,几个月没见,我有点想老师了,这次回汉东探亲,顺便来看看您。”
“还是你有良心。”高育良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不少,招呼道:“坐,我们爷俩好好叙叙旧。”
祁同伟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又帮高育良点上,问道:
“老师,陈清泉是不是被抓了?”
“被抓了,这个家伙真是色胆包天,胆大妄为,把我们汉大政法系的脸都丢尽了。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当年要不是你阻止我选他当秘书,我现在怕是有嘴说不清。”
“陈清泉出事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可在意的,关键是侯亮平。
我认为,这只是个开始,他现在已经不是背叛那么简单了,而是要对汉大政法系的反攻倒算。”祁同伟道。
“唉,这个白眼狼,问题在于我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给我出出主意。”
“没什么好想的,直接和他划清界限,就当我们汉大政法系,从来没有这号人。”
“可是……”高育良犹豫起来。
祁同伟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老师,您是不是担心钟正国和钟小艾?”
“没错,毕竟钟正国是省委书记,钟小艾又是我的学生,闹僵了不好。”
祁同伟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高育良身上的书生气还是很重。
或者说,他太在意师生情谊,以至于无法认清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