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听了李维民这句话,心里立刻活络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兴奋异常。
李维民以前是叫我小祁的,现在却叫我同伟,这不就和高育良、刘和光一样,把自己当做亲近的小辈了吗?
要知道,我第一次去刘和光家的时候,刘和光都只是叫小祁,后来才改的口。
另外,官场上对高级领导的称呼是有规矩的。
正常情况下,李维民对刘和光的称呼,应该是和光同志,或者和光省长,但现在他却当着我的面说:“你姨夫”。
祁同伟在官场上那么多朋友和同僚,之前只有高育良一个人这么叫。
再加上李维民主动邀请祁同伟到家里来谈话,这态度还不够清楚吗?
明显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啊……
当然,祁同伟也不会天真到,真的把李维民和高育良相提并论,便毕恭毕敬的回道:
“维民书记,您是我的领导和长辈,态度庄重一点是应该的。”
“呵呵,年轻人知礼数,不会错。”李维民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同伟,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三十三了吧。”
“是的,我是七零年出生,今年刚好三十三岁。”
“年纪轻轻就能干出这么多成绩,真的不错,当初在汉东,你姨夫向我推荐你的时候,我还有些顾虑,觉得你太年轻,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你干的很好。”
“主要还是靠着您的支持,帮我扫清了很多障碍,让我能够心无旁骛,把精力全部投在工作上。”
“呵呵。”李维笑了一声,突然话锋一转。
“这次你被赵瑞龙刺杀,除了因为保护你受伤的秘书之外,还有两个人是什么来路。”
祁同伟心里一惊,林峰救人后立马就离开了,整个京海,只有项党育一人知道他的存在,怎么李维民会突然问起。
转念一想,李维民是f国级领导,深不可测的大人物。
他既然问起,肯定已经知道林峰,甚至有可能,连其他保镖都知道了。
干脆自己爽快点,主动说了吧,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维民书记,那两个人叫林峰和姜武,都是退伍特种兵,现在被我聘请为私人保镖。”
“你身边放了一个特警做秘书不够,还要找私人保镖,难道早就知道有人要杀你?”李维民问道。
“不能说早知道,但确实是有怀疑,在汉东的时候,我见过赵瑞龙几次,他身边围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所以我到京海来之前,做了些准备,以防万一。
事实上,我身边并不只有两个保镖,而是有十几名特种兵,在我办案子的时候,他们帮了很多忙,有几个凶恶的歹徒,就是被他们抓住之后,再送到公安局的。”
“你一个国家干部,这样做恐怕不妥吧。”李维民说道。
“维民书记,我也知道不妥,实在是没办法,一开始,我并没打算带人来京海的。
但后来发现,京海市公检法,甚至纪委内部,都安插了赵立冬的眼线,根本分不清谁是忠,谁是奸,无奈之下,只得另外调集人手。”
“这么多人,花了不少钱吧?”
“确实不少,一个月要十几万开销,但没用公家的钱,全是我私人炒股赚的。”
“你炒股的事情,我听说过。”李维民点点头,又道:“赚了多少钱?”
“实不相瞒,我赚了很多,有好几个亿。
但我全都是在股市的二级市场操作的,而且没有买卖过任何汉东省内企业的股票,不存在任何关联交易,完全合法合规。”
“几个亿,真的不少,你恐怕是拥有最多合法财产的干部了。”
祁同伟敏锐的感觉到,李维民说这话时显得风轻云淡,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这说明,他早就知道自己通过炒股赚了这么多。
那么问题来了,他还知道自己的其他产业吗?
二马公司的股权和境外的投资基金,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但岩台玻璃杯厂的情况,估计是了解的。
“维民书记,有件事情我要向您检讨。
我和岩台市的一家玻璃杯厂有关联,虽然没有入股,但建厂的资金,我出了很大一部分,每年能够从厂子里,分到一部分利润。”
“哦?”李维民有些意外。
他倒不是意外祁同伟有这个玻璃杯厂,而是意外祁同伟这么爽快的主动交代了。
李维民志存高远,所以在用人上很小心,尤其对于嫡系,更是特别谨慎,凡是经济和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都进不了他的核心圈子。
因此,他在祁同伟崭露头角,并进入刘和光圈子的时候,就曾经在暗地里做过调查,发现了祁同伟和玻璃杯厂的关联。
虽然没有股权,但每年几千万的分红,却是实打实存在的。
这让李维民认为,祁同伟或许是个爱财的人,还要进一步观察。
而且这是看在刘和光的
面子上,否则早就直接排除了。
但之后几年,祁同伟经历了不少岗位,干了很多的事,尤其在林城开发区和吕州经开区时期,他大权独揽,经手的钱是以亿为单位计算的,却从未往自己兜里装一分钱。
这让李维民的态度,出现了极大的转变。
毕竟玻璃杯厂的情况比较特殊,存在历史遗留问题。
那是祁同伟从无到有,一手操办起来的企业,倾注了无数心血,以私企的姿态重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暂时不舍得放手,情有可原。
只要不贪不占,就是好干部。
再后来,通过赵立冬的案子和非典时期的表现,李维民更是对祁同伟刮目相看,也彻底下了决心,要把祁同伟收为嫡系。
所以这次谈话,才会放在家里进行。
今天,李维民本来想通过私人保镖和玻璃杯厂的事情,给祁同伟敲一敲警钟。
没想到,祁同伟竟然毫不隐瞒,全部主动对他说清楚了。
由此看来,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心底无私,能靠得住。
念及于此,李维民决定先缓解一下气氛。
他从茶几下面拿出了一只提前准备好的杯子,放在祁同伟面前。
“同伟,这就是你那个新飞玻璃杯厂生产的吧。”
祁同伟认真的看了看,回道:“没错,是那个厂子生产的,您也在用这个牌子的杯子?”
“呵呵,那是当然,我在汉东的时候,可是买了好几只新飞牌水杯。这事还多亏了你,凭空办起这么大个厂子,让汉东的干部群众,都能用上价格实惠的玻璃水杯。”
“维民书记,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办成,也是机缘巧合。”
“嗯。”李维民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
“同伟,你当初办这个厂子,是有很大功劳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公是公、私是私,必须分清楚。
我看你平时的生活,并不是非常追求物质享受,既然有了花不完的钱,就适可而止吧,至少不能给自己留尾巴,授人以柄。”
祁同伟顿时明白了,李维民这是要他退出玻璃杯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