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祁同伟带着数百村民,把乡政府和招待所挤的满满当当,就连走廊和过道上都睡满了人。
第二天天没亮,又集体出发,赶在午饭时间回到了紫溪。
祁同伟从吴天德手上一共拿到了31万茶叶款,除去乡里垫付的各项费用和工资外,还剩下24万。
这是紫溪村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集体收入,也正是这笔钱,让紫溪村两委所有干部党员,破天荒的一同出现在村委会办公室里。
人齐之后,叶飞按照之前的吩咐,带着十几个小伙子,守在村委会前的马路两头,不准任何人靠近。
祁同伟则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播音器的开关。
会议的内容只有一个,就是如何支配这笔钱。
李长生回到村里,就是名义上的一把手,他率先定了个调子:“这24万,可以说是祁同伟同志为紫溪带来的,我认为,应该由他决定这笔钱的使用。”
其他六名支委,有五人点头同意,但他们都没有在村委会任职,也不拿村里的工资,对具体工作只有建议权,没有投票权,不过是表个态度而已。
唯一没点头的支委,便是兼任村主任的林有田了。
“李支书,我有不同意见,虽然小祁领导的功劳最大,但村民们也都付出了劳动,而且后山的茶园产权是村集体的,不能由他一个外人做决定。”
“呵呵,林主任说的没错,我是外人,这笔钱还是你们看着办吧,我不参与。”祁同伟一脸的无所谓。
林有田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救:“小祁领导,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应该大家商量着办,你不能搞一言堂。”
“林有田,小祁领导来紫溪之后,除了做事就是做事,搞什么一言堂了,我看搞一言堂的是你吧。”一个支委看不过去了,反驳道。
“郑老西,你放屁。”治保主任马宝贵骂道:“再敢说林主任的不是,我抽你。”
“砰!”
祁同伟把搪瓷茶杯用力砸在桌面上,质问道:“马宝贵,谁让你到这里来的,出去。”
“我也是村干部,村委会开会,凭什么不能来?”
“我早就说过,你已经不是村里的治保主任了。”
“我也说过,撤掉马宝贵需要村委会投票决定,你没那个权利。”林有田接过话,和祁同伟针锋相对,火药味一下子上来了。
“我没说撤掉他啊,我说的是停职。”祁同伟微微一笑,拿出一张文件放在桌上。
“马宝贵违反组织纪律,在群众中影响极坏,乡党委已经研究决定,暂时停掉他的工作,大家可以看看。”
“凭什么,我不服。”马宝贵顿时跳起了脚。
“这是乡党委的决定,由不得你不服。”祁同伟起身,打开房门,对外面喊道:“叶飞,你进来,把马宝贵扔出去,不准他再靠近村委会。”
“好嘞。”
叶飞立马带上几个人,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把马宝贵驾了个严严实实,叉出去了。
林有田脸色铁青,眼睁睁的看着马宝贵被停职,可又无可奈何,只能靠在椅子上生闷气。
妇女主任张秋香见状,说道:“小祁领导,马宝贵是得罪了你,但这是村里的事情,应该在村里解决,你干嘛要捅到上面去啊。”
祁同伟瞟了她一眼:“张秋香,你也出去。”
“呃……”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提前通过气的李长生之外,全懵了。
祁同伟再次拿出一张文件,说道:“张秋香,据群众举报,你生活作风败坏,和有夫之妇长期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现在将你停职,接受组织调查。”
张秋香涨红了脸,她正在策划用男女之事算计祁同伟,却没想到祁同伟抢先一步,把自己这方面的破事给抖到乡里去了。
不过有了马宝贵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造次,自觉起身离开了村委会。
林有田脸色铁青,却又无话可说,他也和张秋香有过一腿,这时候跳出来,怕是要惹火上身。
至于副主任林大江和会计林守业,更是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祁同伟再拿出来一张停职文件,把他们俩也办了。
祁同伟悄悄观察了一下,心想挺有意思。
按理说,林大江和林守业和林有田是亲戚关系,应该绑定的更加紧密,但实际上,他们非但不像马宝贵和张秋香那样上跳下串,甚至还没有当面和自己唱过反调。
尤其是林守业,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茶园的事情,但他媳妇昨天却加入了送茶的队伍,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究竟是李长生的号召力大,还是他对林有田起了异心?
“好了,小祁领导已经宣布完乡党委的决定,现在我们言归正传,开始谈正事吧。”李长生说道。
“林守业,你是村里的账房先生,谈谈这笔钱也该怎么办。”
林守业被点了名,不吭声不行了,他看看林有田,又看看
祁同伟,回道:
“茶园是村集体所有,茶叶卖出的钱自然也应该是村集体的,所以我认为,应该把钱先转到村委会账上,至于具体怎么用,由你们领导决定就是了。”
话说了不少,实际上和没说一样。
“有田,你是村委会负责人,你觉得呢?”李长生又问。
“我觉的应该多花点钱,把村委会大修一便,小祁同志劳苦功高,当然要让他住的舒服点。然后呢,村里还欠着七万多外债,也应该还了。最后剩下的,按人头给村民们分钱就是。”
林有田的方案听起来挺合理,实则包藏祸心,事先算计过的结果。
既拉开了祁同伟的群众的联系,又名正言顺给自己谋取了利益,还拉拢了人心。
但他的心思或许能蒙别人,祁同伟又怎会看不出来?
他直截了当的提出了反对:“我不同意这个方案。”
“村委会是应该修了,但没必要修的太好,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
怎么还债也是个问题,这些年村委会几乎没有大动作,为什么会欠十多万块钱,这些钱究竟又花在了什么地方,有没有人从中渔利,必须一笔一笔查清楚。没有查清楚之前,这个钱一分都不能还。”
这番话句句不提林有田,可又句句在说林有田,谁让他既是村主任,又是最大的债主之一呢?
“你要查账?”林有田心里有些发虚。
林守业更是默默低下了头。
祁同伟当然想查账,但也知道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不能做的太绝,以免把林有田逼得狗急跳墙。
便道:“查账是乡委乡政府的事,和我无关,但这钱是我赚回来的,如果要拿来还债,我当然有权利多了解一些。”
林有田长舒一口气,他哪里能想的到,年纪轻轻的祁同伟城府会那么深,只道是虚惊一场,赶紧就坡下驴道:“既然钱是你赚回来的,那你说怎么用就怎么用呗。”
“没错,小祁同志,你给个意见吧。”李长生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