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祁同伟便起身告辞,他得赶紧去村委会把房间整理出来,要不然晚上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叶飞本想让祁同伟住在他的家里,可祁同伟不同意,便只好带着妹妹跟着去,帮着一起拿行李,顺便再一起收拾房间。
村委会是一栋两层办公小楼,建于公社时期,砖混结构,屋顶盖着瓦,因为年代悠久,且废弃多时,显得格外破败,院子的大门也已经东倒西歪,空地上长满了杂草,十分荒凉。
此时一楼全部关着门,二楼倒有扇门开着,并且有声音传出,祁同伟便上了楼,只见房间里有三个学生模样的小孩,正拿着扫把和抹布搞卫生。
“小朋友,谁让你们来的?”祁同伟问。
一个十岁左右,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抬起了头,怯生生的回道:“叔叔,您是乡里来的干部吧,张主任让我们来打扫房间的。”
祁同伟心里顿时不悦,这个张秋香,自己不愿意来打扫就算了,居然派几个孩子过来,也太不像话了。
“你们都是村小学的学生吧?”
“是的叔叔,我读四年级,他们比我高一点,读五年级。”
这时叶飞兄妹也跟着进门,小姑娘顿时喜上眉梢,露出童真的笑。
“哥,姐,你们也来了。”
“叶飞,这也是你妹?”
“不是亲的,是表妹,我小姨的女儿。”
“哦,让她们都回去吧,她们太小了,爬上爬下不安全,我们两个亲自动手。”
刚打扫完房间,林有田就带着妇女主任张秋香和治保主任马宝贵,扛着床架和床板来了。
林有田见叶飞在场,脸色自然是不太好看,张秋香瞅瞅房内,发现几个小孩不在,也撇了撇嘴角。
好在他们还算识相,没有询问,只是默默地把床搭好,否则肯定少不了要被叼一顿。
但祁同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冷冰冰的开口道:“林主任,光给我收拾一个房间不够,要把整个村委会全部搞干净,该修的地方修,该换的地方换。”
林有田一愣,回道:“修村委会怕是要花不少钱,至少得千把块,村里账上没钱。”
“村里没钱,但你有啊,反正都借了两万多了,再借千把块也没关系吧?”
林有田脸色暗了下来,可他又不敢和祁同伟争执,只得气鼓鼓的答应道:“你是领导,你说了算,我回头就找人来修屋子,总行了吧。”
说完便转身要走。
“等等。”祁同伟叫住了他,“只修屋子不行,你还要把所有设备都搬回来,以后恢复在村委会办公。”
“你……”林有田的脸彻底黑了,祁同伟刚到第一天,就来这么一出,不是明摆着跟他过不去嘛。
但他毕竟老奸巨猾,硬是撑着没有发作,可马宝贵却忍不了了,主动跳出来指着祁同伟的鼻子开骂。
“姓祁的,是不是给你脸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是钦差大臣,想干嘛就干嘛。告诉你,这是紫溪村,是我们的地盘。”
祁同伟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哪位?干嘛到村委会来大喊大叫?”
马宝贵顿时有点懵,就在上午,大家还一起开了会,现在祁同伟居然装作不认识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叫马宝贵,村里的治保主任,怎么了?”
“马宝贵是吧,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紫溪村的治保主任了,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去吧。”
林有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躲在后面,便站出来替马宝贵说话:“小祁领导,治保主任是村委会认命的,你个人不能说免就免。”
“那好办,林主任,麻烦你去把其他村干部全都叫过来,现在就召开一次村委会,免掉马宝贵。”
“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祁同伟挑了挑眉毛,“你一口一个领导叫着,马宝贵身为治保主任,竟然辱骂上级领导,还公然叫嚣,紫溪村是他的地盘,难道不该免职?”
“如果村委会通不过,说明紫溪村的干部队伍素质有很大问题,那我只能上报乡委乡政府,提前召开村民选举大会,重新选一批德才皆备的村干部出来。”
站在一旁的叶飞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他毕竟在部队待了好几年,政治上并非一窍不通,知道祁同伟这招有多绝。
马宝贵是林有田的忠实走狗,林有田如果不保,就会寒了马宝贵的心,可他要强行去保的话,搞不好连自己村主任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但林有田也不是吃素的,还想继续周旋:“小祁领导,我看要不这样,我这就让人把设备都搬过来,马宝贵那边,请你高抬贵手,让他向你道个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规章制度干什么?林主任,难不成你平时工作,也是这么和稀泥的?马宝贵犯了原则性的错误,要是再让他继续当治保主任,以后我在村里还怎么开展工作?”
“至于那些设备,本来
就是村委会的,也能拿被你来当交换条件?你要是不愿意搬,没关系,我亲自去搬好了。”
祁同伟说完,瞟了叶飞一眼。
叶飞心领神会,连忙大声喊道:“祁专家,你需要人帮忙不,我去喊。”
“去吧,多叫几个人过来,最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林主任家里有太多村委会的东西,人少怕是搬不动。”
“祁同伟,算你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林有田再也无法忍受,彻底撕下了伪装,气急败坏的带着人走了。
祁同伟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屑的笑了笑。
刚来第一天,就把地头蛇给彻底得罪了,但他丝毫不惧,反倒轻松无比。
如果在石塘村,祁同伟可不敢这么做,至少也要迂回周旋一下,那里的宗族势力太强大,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众怒,被围攻架空到没有立足之地。
而紫溪村人口结构复杂,姓氏繁多,根本没有所谓的大宗族,就是一盘散沙,很难形成合力。
说白了,这里还讲着一部分森林法则,只要你足够强大,别人便怕你敬你追随你,别看林有田之前在村里一手遮天,可权威一旦被打掉,他的支持者很快就会做鸟兽散。
至于林有田背后的靠山,无非就是那两个当着低级军官的儿子,然后最多在乡里县里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这样的背景,吓唬一下普通村民还可以,在祁同伟面前,连个屁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