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纪菘蓝正躺在枯井院子的正房卧室。
沈昭在旁边陪着,见她醒过来,紧张地握着她的手,问道:“菘蓝,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怎么突然晕了?”
纪菘蓝有点恍惚,梦境太过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会在军医院的病房里醒过来。
没想到,还在这里。
她动了动干瘪的唇,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阿昭,我想去外面走走。”
沈昭替她掖了掖被子,并不赞同她的想法,而是温柔地说道:“你现在太虚弱了,外面风凉,明天出太阳了再出去好不好?”
愿望没能实现,纪菘蓝闷闷地嗯了一声,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并不是等待就能够有好结果的。
当晚,纪菘蓝就发起了高烧。
沈昭拍门将周泽楷叫醒,也没能诊断出纪菘蓝发烧的原因。
又只好连夜将人送去医院。
顾云溪在医院值夜,照顾顾盼,出去接热水的时候看见陈升抱着纪菘蓝进来,也是很意外。
“菘蓝姐这是怎么了?”
“发高烧了。”周泽楷愁得抓了抓头发,着急地拽了个护士带纪菘蓝去检查。
几人安静地坐在外面等候结果,夜晚的医院安静得落针可闻,透着一丝诡异和凝重。
顾云溪不敢久待,接了热水又回病房看护顾盼了。
顾仁信也守在医院里,以防顾盼出现什么紧急情况。
这会儿听护士说纪菘蓝高烧入院了,他亲自去给纪菘蓝诊断。
体检报告都出来后,他神情凝重地看着数据,没得出个什么结论。
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太累了,过度疲惫导致的高烧。
“建议还是住院观察一下吧,她高烧到39.4度,很容易出问题的。”顾仁信提议。
沈昭却犹豫了,他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媳妇儿向来身体好得很,天天跑步健身,从没生病。
之前给他做腿部手术也不过是昏睡了一个多小时。
怎么这次会突然间发起高烧了呢?
“师丈,你还在想啥呢?师父这情况肯定得赶紧住院啊!”周泽楷不解,都烧到39.4度了,还不住院,万一回家之后烧傻了怎么办?
沈昭嘴唇微动,思忖许久,说道:“先给她吊针降温吧,等她醒了再做决定。”
既然沈昭这个当丈夫的都这么说了,周泽楷和陈升也不敢有异议。
三瓶药水给纪菘蓝安排上,将近一个多小时,纪菘蓝才醒了过来。
“口渴。”她的声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嗓子干得冒烟了。
周泽楷赶紧端了杯水,喂纪菘蓝喝下。
沈昭轻轻握住纪菘蓝的手,说道:“媳妇儿,你现在状况不太好,咱们住院观察几天好不好?”
纪菘蓝微微摇头,“不好,我讨厌医院。”
她喜欢当医生,却讨厌医院。
因为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医院对她而言是悲伤的存在。
更不希望现代的她躺在医院里,现在的她还要躺在医院里。
“阿昭,我想回家。”她反握住沈昭的手,语气里带着恳求。
沈昭眼眸微动,咬了咬后槽牙,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吊完这瓶药水就带你回家。”
周泽楷眉心紧皱,表达自己的不满:“师父,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清楚吗?师丈你也不能这样由着师父胡来啊!”
沈昭垂眸,淡淡道:“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吊完药水后,纪菘蓝就逃离医院了。
陈升扶着她,周泽楷推着沈昭,四人一起慢慢悠悠地走回枯井院子。
夜晚风凉,纪菘蓝却丝毫不觉得冷,反而细细观赏着沿途的街景。
道路空空荡荡,两旁的商铺早已关上铁闸门,昏黄的路灯照着前进的路,透出一种寂寥的悲伤。
纪菘蓝却莫名觉得这条路格外好看,因为那是通往家的方向。
那是属于她与沈昭的家。
陈升和周泽楷都能察觉到纪菘蓝今晚有点反常,也有可能是病着的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所以他们并没有太在意。
回了枯井院子,纪菘蓝躺在被窝里,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
沈昭在她身旁躺下,理了理她额前的秀发,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轻声道:“菘蓝,睡会儿吧,睡醒就会好的。”
“嗯。”纪菘蓝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事实再一次不遂人意,纪菘蓝并没有因为医院的三瓶药水而好起来,也并没有因为睡了个觉而有所好转。
高烧一直连续不断,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没法离开房间。
陈升和陈秀兰已经回闲来小馆开店了,侯明留在枯井院子负责照顾沈昭几人的一日三餐,并且协助沈昭做复健。
陈老太的治疗落在了周泽楷身上,他还要每天替纪菘蓝诊脉,但是也诊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
,眼看就要到大年三十了。
纪菘蓝替陈老太诊了一次脉,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之后喝药调理就行。
她给陈老太写好药方,开了五剂药。
周泽楷要回家过年,年后就该回学校上学去了。
纪菘蓝让周泽武来,将这两人送回溪源村去。
临行前,纪菘蓝把周泽楷叫进了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很厚的笔记本递过去。
“徒弟,为师能教的都教了,这本笔记是我这些年从医的一些经验和心得,你留着看,之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周泽楷盯着那个笔记本,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师父,我还没出师呢,你这搞得像是交代遗言似的,我很慌啊!”
纪菘蓝不悦地拧周泽楷耳朵,这次却没多少力气了,“我活得好好的呢,什么遗言!”
生完气,她又温柔地笑了笑,“徒儿,你出师了,相信自己,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的。希望你能在医学这条道上,不断钻研,取得进步和突破。”
周泽楷目光坚定,郑重地双手接过笔记本,仿佛这就是纪菘蓝对他的厚望与传承。
“知道了!师父!我一定不会给你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