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走到雅间门口,撩开珠帘朝内看去,陆羽正在为贵客煎茶。
那位贵客,背对着门口坐在茶椅上,只留给白茶一个背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让人感到主人的端庄大气、威严庄重。
“娘子,你回来了?”陆羽发现了白茶,连忙招呼白茶进去。
那贵客也扭头看过来。
白茶看见了贵客的脸,这是一位正值壮年的男子,他的面容刻画着时光的痕迹,虽已不复年少时的俊朗,但那份从容和尊贵仍让人不敢逼视。
高鼻、深目,显示出异族血统的融合之美。他的眼神深邃,犹如深不见底的渊海,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梳着平静柔和的燕归发型,包在平巾帻中,身着华服,腰悬玉带,足踏云履,浑身上下都散发英领之气。
“郎君万福金安。”白茶行了个万福礼。
那郎君站起来回了叉手礼:“久闻白娘子大名。”
陆羽乐淘淘,拉着白茶,向贵客介绍道:“适才在下用煎茶之法向郎君泡了蒙顶山茶,接下来,不如让我家娘子为郎君冲泡一壶茉莉龙珠茶,可好?”
“自然是好的。”
陆羽的煎茶之法包括炙茶,将茶饼放在火上烤,要求炙热均匀,内外烤透;碾茶,将炙好的茶饼碾碎;罗茶,将碾碎的茶进行筛选;煎茶,将筛选好的茶末放入开水中煎煮;酌茶,将煎好的茶汤倒入茶碗中供人饮用。
虽礼仪繁复,却充满仪式感,让观赏煎茶茶艺之人感到肃然起敬,不觉腰板子也挺了起来。
不知道这白娘子的泡茶茶艺又是如何的。
白茶被陆羽邀请展示茶艺,也不忸怩,坐到陆羽适才的位置上。
当下的李朝从传统的席地而坐逐渐转变为使用垂足坐的较高坐具,家具的设计也发生了变化。李朝人泡茶时,坐在相对较高的椅子上,使用的桌子也是相应较高的款式。
椅凳在当下已渐渐流行,几、案的高度都是以坐面为基准,因此坐具和桌的高度是相适应的。
泡茶人垂足坐着,坐姿是端正的,吃茶人同样也采取这样的坐姿。
只见白茶从茶盘中取出几颗茉莉龙珠茶来。
茉莉龙珠,每一颗都犹如珍珠般圆润,紧致的球形状茶叶缀以茉莉花瓣,恰似龙珠含香,封藏着春日的芳馨。
白茶娘子取壶,其形扁圆,口略窄,身渐宽。
倾水,先温热壶,再弃水。
投入茶珠,量适数颗。
初冲,水宜近沸,高冲而入,令茶珠翻滚,以发茶香。
茶汤初出,色如淡黄牛乳,隐约透出绿意。
次冲,水温稍降,缓缓注入,见茶珠散开,茶叶根根舒展,如牡丹花蕾待放。
三冲,细观茶色转深,呈金黄,清澈明亮。
茉莉龙珠轻置杯中,叶尖微翘,如龙戏珠。
花瓣渐开,香气四溢,满室芬芳。
茶水斟入杯中,汤色渐变,由浓而淡,最终定格在一抹淡淡的金黄,映日熠熠生辉。
白茶娘子为贵客斟了一盏茶,那贵客端杯细赏,见茶叶缓缓展开,如朵朵牡丹争艳。茶香入鼻,清雅非凡,客人目瞪口呆,久久无言,唯有赞叹不已。
“白娘子的茶艺,实乃雅致之极。茶香淡雅,如幽兰之息,沁入心脾;茶汤清透,似琼浆玉液,净澈心扉。而白娘子的手法细腻,如行云流水,恰到好处。茶叶在杯中展开,宛若牡丹初绽,美不胜收。每一道工序,无不透露着匠心独运,将品茶提升至艺术境界。此等茶艺,非同凡响,令人叹为观止,堪称茶中极致,艺中珍品。”
贵客不吝溢美之词,陆羽激动不已,比自己被褒奖了还要高兴。
陆羽心潮澎湃,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而白茶娘子却只是微微躬身,谦逊地说:“贵客过誉了,此乃茶之本分。能得您赞赏,是切身的荣幸。”
贵客已经起身,准备告辞。
陆羽、白茶夫妇起身相送,这郎君走到雅间门口,又转过身来,含义深刻笑道:“香茗雅叙名不虚传,你二位要大喜临门了。”
说着,昂首阔步而去。
陆羽只觉莫名其妙:“娘子,这郎君好有意思啊!”
“他所言非虚,此位真正是一位贵客呢。”
白茶的话听在陆羽耳朵里,令他更加云里雾里。
不过,他也很快将此桩事抛下,问白茶道:“娘子,玄风找回来了吗?”
“还在找。”
玄风没有找到这件事,几家欢喜几家愁。
小青坐在柜台后,眼神空洞地透过茶楼的雕花窗棂,凝望着外面的街道。夕阳的余晖洒在她忧郁的面庞上,映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与无助。
玄风迟迟未归,这让小青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茶楼内,茉莉与莉莉像两只勤劳的蜜蜂,在熙熙攘攘的客人间穿梭,她们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茶香袅袅中,两人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尽管小心翼翼,但那不满的情绪还是在不经意间弥漫开来。
“真是的,玄风大哥到底去哪儿了?”莉莉边为一桌客人斟茶边压低声音向茉茉抱怨道。
“谁知道呢?他要是再不回来,我看这茶楼的生意都得受影响。”茉茉擦了擦额头,语气里满是担忧。
就在这时,季兰从后堂走了出来,她轻轻拍了拍手,示意姐妹俩安静。
“两位妹妹辛苦了。你们两个去后面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应付。”季兰的声音虽然柔和,但却不容置疑。
茉茉和莉莉对视一眼,她们知道季兰向来对她们照顾有加,比暴躁的小青好多了。既然她这么说了,她们也就不再坚持。两人轻叹一声,感激地向季兰点了点头,然后退到后堂去了。
季兰迅速挽起袖子,开始指挥几个跑堂的小伙计,她的动作熟练而有条不紊。客人们被她的气场所吸引,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
一点儿都看不出她只是个跑堂,倒像是这茶楼的女主人。
小青看到季兰如此能干,心中不由不是滋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茶楼内的喧嚣渐渐平息,夜色如墨,灯火阑珊。小青仍旧坐在那里,仿佛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季兰走过来,轻轻地放在她的肩上。
“小青,你要相信玄风,他一定会没事的。”季兰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小青回神,一把甩掉季兰放在肩头的手,骂了句:“假惺惺!”
说着扭身就走了。
小青走到后院,看到茉茉莉莉正在井边玩耍,便斥责起来:“游手好闲的,香茗雅叙可不养闲人!”
“只会说别人,不如看看自己,谁比谁更闲!”
“就是。”
姐妹俩胆子竟然变肥了,小青郁闷:“谁给你们俩的底气,反了不是?”
“别动不动就反了反了的,在这茶楼里,除了陆相公和白娘子,大家都是小姐妹,谁比谁高贵呀?”
小青一听,暴脾气根本压不住了。
茉茉、莉莉却一点儿没有平息的意思,一句句继续刺激她,末了还说一句:“你那么担心玄风,自己上街找他去呀!”
等白茶收拾了二楼的雅间,下楼来时,大堂里就剩下季兰和茉莉姐妹花,不见了小青的身影。
“怎么就你们三个?小青呢?”白茶问。
茉茉、莉莉心虚地向季兰身后缩了缩身子。
季兰上前,笑吟吟对白茶说道:“白娘子,你别生气,青娘子她上街去了。”
“这个时辰,小青上街做什么?”
“她说她去找玄风去。”
这个小青,怎么这么冒失呢,夜黑了,长安城里正宵禁呢。
白茶心里暗叫不好。
……
宵禁后的长安城,街市已无一人。
偶有巡夜的更夫提着灯笼,敲着竹梆,报着平安。
月色下,宫殿的影子斑驳陆离,宛如一幅幅静谧的水墨画。
城门紧闭,守卫森严,只有偶尔传来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深夜的长安街头,寂静而幽暗。李老四提着风灯,巡视着他所负责的街区。忽然,他的目光被前方街角的一处异常吸引——一个身影横卧在地,旁边散落着摊贩的货物,显得格外凄凉。
李老四急忙走近,只见一名小贩倒在自己的摊位旁,面色青紫,嘴角有血沫,表情痛苦。
他蹲下身查看,发现小贩的手臂上有两处明显的咬痕。心中一沉,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案件,立即吹响了警哨,召来了其他巡捕,并派人去通知京兆府。
不久,京兆府的仵作匆匆赶到。他们仔细检查了尸体,又细致询问了李老四发现现场的情况。仵作摇了摇头,肯定地说:“此人是被蛇咬死的。”
李老四皱眉,长安城虽大,但城内少有蛇患,更何况是在热闹的市集中。他问:“是何蛇?为何会在此处?”
仵作指着咬痕说:“看这伤口,应是剧毒之蛇所为。而且,这蛇非本地所产,极为罕见。”
李老四心中一惊,这案子愈发扑朔迷离。他命人封锁现场,亲自带队在附近搜索可能的蛇窝或蛇逃路径。然而,除了一些惊慌失措的流浪猫狗外,别无所获。
案情诡异,李老四决定从死者的生活轨迹入手。他敲开了周围商铺和住户的大门,得知死者名叫王二,是这一带的小贩,平日里卖些杂货,与人为善,并无仇家。
李老四又回到现场,仔细观察。他发现王二的摊位上有些不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