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道是故人来
天君有两个儿子,亲生的是丹朱太子,重华殿下是义子。
天君飞升后,有一千年时间在下界游历,体察民生疾苦,有一回游历到深山,差点落入猛虎之口,得一在山间苦修的少年舍命相救。
这少年便是重华殿下,因对天君有救命之恩,天君原本一声令下,就可将他擢升仙位,偏偏少年不肯,说要亲自问道成仙,方有意思。
这少年之所以流落荒山,也并非为了问道修仙,实在逼不得已。
少年自幼丧母,父亲娶了继室,又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父亲因为眼盲,对好不容易娶来的继室百依百顺。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爹,继母偏心,亲爹也跟着偏了心,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仗着爹妈宠溺,常常以小欺大,对少年不是捉弄,就是打骂。
少年父亲虽然眼盲,但家里很有些祖产,为了独占家产,继母和弟弟屡次设计想要杀死少年,瞎眼老爹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做了帮凶:
有次,瞎眼老爹将少年骗去修补仓房屋顶,等少年爬到屋顶,继母和弟弟就在下面纵火焚烧仓房,好在少年机智,靠两只斗笠作翼,从房上跳下,逃过一劫。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瞎眼老爹又骗少年去掘井,等少年将井挖得很深了,瞎眼老爹又帮着后妈和弟弟往井里填土,想要将少年活活埋死。好在少年早有警觉,在井筒旁边事先挖了一条通道,从通道穿出,躲到了深山老林。
听少年细说从前,天君心生怜悯,问少年可有怨恨?
少年不论对生父、继母和幼弟,全无半点憎恨之意,只慨叹亲爹年迈眼瞎,自己却不能尽孝膝前,而继母幼弟存了坏心,自己也没能影响他们走上正道,而遗憾自责。
天君闻言,只觉少年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大胸襟,假以时日,必有大成,又怜惜他小小年纪没有骨肉天伦之乐,便于深山中让少年向他行了礼,收少年为义子。
天君亮明身份后,少年也没有跟着天君回天享福的意愿,倒是想跟随天君游历人间,体察民生疾苦。
于是,天君人间千年游历,都将少年带在身边,两人形影不离,各种投契,成了一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父子。天君重回天界,少年也因功德圆满,飞升成仙,成了天界的重华殿下,更加成了天君治理六界的左膀右臂,又因他为人和善,以礼待人,收获六界赞誉无数,更有他将成为天君接班人的传言流出,衬得天界正儿八经的储君丹朱太子成了空气,气得丹朱太子数年不肯踏足天界了。
“朕想念丹朱了。”
在天君的寝殿内,天君像一个脆弱的老人,向自己的义子流露出柔软的一面。
“儿臣此番面见父君,想向父君请几天假。”
“你也要离开天界?”天君一惊。
“就请几天假而已,如果事情顺利,很快就能回来。”
“你要去哪里?”
“可能是人间,也可能是冥界,也可能是妖界魔界……”
“重华的行程听起来像是要去找人?”
重华殿下点了点头:“什么都瞒不过父君。”
“你要去找谁?”
重华殿下却不肯言明,他想去找丹朱太子,劝他回天,与天君叙叙旧,但又怕此行不成,若提早说了,自己又没办到,会让天君失望,不如不说,届时办成了,便是意外之喜。
天君心里已经猜到了,但重华不肯说,他也不点破。
“路上小心些,你且去吧。”
“儿臣告退。”
等重华离开寝殿,太白金星便上前陪天君小酌几杯。
“君上知道重华殿下要去找谁?”
“朕乃六界之主,何事能瞒过朕的法眼?不点破,不过是为了成全重华的一片孝心。”
“君上对六界是个好天君,对孩子,是个好父亲。”
“但丹朱不这么认为,朕将麻魔流放丹水,丹朱太子与朕更加生出嫌隙。”
“麻魔到底是丹朱太子的侍从,君上如此做,也是为了顾全丹朱太子的名声,保全丹朱太子。”
满天神佛都能看到天君的苦心,奈何丹朱太子却看不到,也许他不愿看到吧!
天君很是郁闷,又多喝了几杯琼浆玉酿,更加郁闷,但倒也好睡。
重华殿下从天君那里得了假期,却没有立马离开天界,而是踱步到了一旮旯,正是满天神佛都遗忘的角落。
香云缥缈处,一圈篱笆围着一间茅舍,茅舍前还多了一点绿意,那是一株用青花瓷盆栽着的茶树。
这在天界是新鲜的草木,从前未见过。
一白衣仙人正在替那茶树浇水,茶树亭亭玉立,根根茶芽,白毫晶莹,茶叶上垂挂颗颗水珠,泛着璀璨光辉。
“这便是传说中的那白茶吧?”
陆羽闻声回头,原来是故人。
“重华殿下怎么来了?”
“来看看老朋友,”重华殿下推开篱笆门,走进来,目光落在青花瓷盆上,“还有这位新朋友。”
“贵客到了,别躲着了。”陆羽看了那茶树一眼,白衣少女便化形而出。
“这是重华殿下。”
“见过殿下。”
重华见白衣少女模样清丽,只是还很是孱弱,行动很有弱柳扶风之意,便道:“还是不改初心?”
“还是想成仙。”陆羽替白茶答。
重华殿下便从体内招了一缕灵力出来,“如此本宫也略表绵薄之力。”
说着,将灵力朝着白茶方向一指,那金黄灵力便倏地钻入白茶天灵盖,白茶顿觉身强力壮起来。青花瓷盆里的草木植株也瞬间强壮不少。
“如此不算浪费之前百草园那三百年时光了。”重华殿下道。
“多谢殿下。”陆羽替白茶拱手致谢。
白茶也躬身致谢。
“有因有果,不必谢。”
又是这句“有因有果”,白茶只觉耳熟。
陆羽要挽留重华殿下留下吃点喝点叙叙旧,重华殿下却说身有要事,还要去下界处理,只能先走一步。
重华殿下一走,白茶便问陆羽:“他为何也说有因有果?”
“他说的,你问他去。”
“可是他已经走了。”
“那下次问。”
“他看起来和你很熟。”
“是老朋友。”
“多老的朋友?”
见少女满脸好奇神色,陆羽便道:“将今日的功课都做好,我便与你细细道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