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彩在一旁问:“太后娘娘,您可得赶紧拿个主意,衙门那头还等着呢!”
顾知微思索片刻:“你去回话,就说本宫震怒,在慈宁宫发了好大一场火,又认为此事实在恶劣,不好随意处置,得在明日早朝时由一众大臣一起商定才行。”
春彩想了想,有些不解:“既然娘娘都知道此事与蒋大人有关了,为何不直接将人拿下,严刑审问一番呢?”
“你这傻丫头,”顾知微扶额,无奈道:“蒋浩这是借此试探咱们呢,若本宫如你所言那般,岂非正中他的下怀,倒不如先装傻充愣,到时一击即中,不是更好?”
春彩到底是心思浅,如何算计得过她。次日一上朝,顾知微只管摆出一副余怒未消的姿态,冷言冷面端坐在后头,等那京兆伊说完了话,她当即起身,更怒:“京中竟有如此之事,简直荒唐!”
此案扑朔迷离,毫无头绪,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时间朝野四下议论纷纷,有的惊慌失措,有的怒发冲冠,乱哄哄吵作一团,有人进言道:“启禀太后娘娘,臣以为,此事往小了说是场人命官司,可往大了说,便是目无法纪,谋害要员!若不彻查,往后此等恶毒之风盛行,只怕为时已晚,有伤我大夏根本呐!”
又有人呐呐道:“你说的轻巧,这歹人手段高明,连朝廷都不怕,咱们查了,万一引火上身,又当如何?”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岂能说没就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咱们为太后娘娘和皇上办事,为了大夏办事,有甚可怕,你这般畏畏缩缩,不如趁早脱了官服,回家种田放牛去吧!”
眼看着你一言我一语又要呛起来,顾知微心里无奈,做出愠怒之色,高声道:“诸位爱卿!本宫今日便在这儿表个态!普天之下,朗朗乾坤,就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平安,也为了朝廷的尊严,皇上与本宫也绝不容许有此等恶事发生!即刻传令下去,此次皇城护卫与禁军一同搜捕,势必要把人给本宫找到!”
话音落下,两对人马当即按部就班,倾巢而出,顾知微立在城楼之上,远远看着,神色隐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此次是她有意将事情闹大不假,可她也是想着,人手若是充足,兴许真能找到什么线索呢?若那些人仍一息尚存,等着营救呢?顾知微自认不是黑心之人,也做不成恶事,哪怕他们从前为官时并不老实本分,又与蒋浩站成一队,对她屡下绊子,可到底罪不至死。
倘若能救,她不会留有余地。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一众人等接连搜捕了数日,却依旧没有结果,反倒闹得京城里流言四起,家家户户惊惧不安,有的胆子更小些的,别说是晚上,就是大白天也不敢出门,原本热闹的长街顿时萧条无比,顾知微无法,只能加派官兵,多次巡逻,但效用仍然不佳。
为此,顾知微又是盛怒一场,将禁军和皇城侍卫的几个首领呵斥一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又把京兆伊单独拎出来,顾知微沉下脸色,厉声质问:“这都多少日子了,你们衙门也是吃闲饭的不成?”
大殿之上,这京兆伊前后无人,何时承受过此等天威,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本就尴尬,顿时畏畏缩缩,支支吾吾起来,半天都说不出一句整话。
众人等了又等,也觉得不满:“大人,你若是真没有法子,实话实说告知太后娘娘就是了,朝中人才济济,还怕破不了一个案子吗?”
顾知微怒目而视,这京兆伊又原地踌躇了半天,最后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只好硬着头皮,勉强道:“太后娘娘恕罪,下官已命人追查多日了,可是这贼人实在是狡猾,衙役和官兵满城搜捕,也,也没查出什么来,恐怕还要再,再花一些时间。”
“你的意思是,本宫还要再等?”
顾知微冷笑一声:“原本是见你一向稳妥,才将此案交给你来承办,倒不想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本宫若再依你所言,一等再等,只怕贼人早已逃之夭夭,黄花菜都凉透了!”
话音一顿,顾知微长出一口气:“本宫并非不讲理,只问你一句,按照我朝律法,官员办事不利,应当如何?”
京兆伊冷汗淋漓,嘴唇都咬白了,他眼前一黑,登时跪倒在地,颤声道:“应,应杖责三十,罚俸五个月。”
“那就去办!”顾知微站起身,高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本宫亲自动手吗!”
大夏自立朝以来,立法严明,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百姓,皆以其约束,不该有半分逾越。朝堂之上,要求更加严苛,顾知微此举并非有意为难。只是自打先帝过世,谢翊年纪尚小,也就很少执行此等法度,每每有事情办的不好,口头说几句便是了。
见这回真要动手,不仅是京兆伊,就
是其余众人,也纷纷静下来,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知微,神色讶然。
她站在高处,袖口拢在胸前,仍旧面不改色,看着人在堂下受罚,而后又冷声道:“京兆伊,本宫看在你为官多年的份上饶你一回,但你且记住,朝堂之上不留闲人,你若做不成事,总有人能替你去做。”
京兆伊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哪里还能说出一个不字,见此情景,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又听顾知微道:“若再有一次,本宫绝不会手下留情,到时你这乌纱帽,此生也不必再戴了!”
“下官不敢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蒋浩这回倒是观望了半天,此刻笃定她是真动了气,等她打完了人,罚完了该罚的,才适时站出来,假意劝道:“太后娘娘可莫要再动怒了,娘娘千金之躯,若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值当呢?”
顾知微脸色不虞,怒意隐隐又起,开口便是不留情面:“十几条人命也算小事,那大人眼中,什么事才算得上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