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禁军鱼贯而入,崔琰抱胸站在一旁,神情毫不慌张,还有些好整以暇的得意。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计划此事时特意留了个心眼,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若哪日东窗事发恐怕会被第一个怀疑,干脆当时把将麻烦都甩给摄政王,人是谢淮宴安排的,东西也是谢淮宴准备的,怎么算他也不亏。
崔琰心知,此刻顾知微派人来查多半是已经对他起疑,那什么刺客踪迹,什么怕他受伤,都是哄三岁小孩的鬼话。
好在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步,就是禁军把院子翻个底朝天,也绝不可能会查出什么东西来。
崔琰颇有信心走到顾知微身侧,人他也拦了,是这位太后娘娘一味如此,一会儿搜不出东西,下了太后娘娘的面子,也怪不得自己。
顾知微瞧见他的神色,好笑道:“崔使者可别高兴的太早了,这些禁军训练有素,可不会有漏网之鱼。”
崔琰答道:“看来太后娘娘是不相信外臣了,也罢,崔某一向行得端做得正,也不怕娘娘来查。”
好一个说瞎话不眨眼,顾知微在心里感叹一声,正要开口,就听院内一阵嘈杂,一队禁军已经走出来,行礼道:“回禀太后娘娘,崔使者屋中的确没有刺客的踪迹。”
崔琰面上一喜,却见那禁军又转身,从身后的木盒里掏出两根箭矢来:
“但属下在崔使者的内室里发现了这个,这箭头不是普通形制,而是有人专门特制,若成年男子拉弓射此箭,百米内可不留活口,且当日伤了枢梁王的,便是此箭。”
见状,崔琰大惊,直接愣在原地,高声道:“这怎么可能,诬陷,这是诬陷!”
那禁军句句真切:“属下不敢撒谎,这木盒就是在崔使者的茶案下发现的,原本应当是个放书的木箱,不知为何放了弓箭。”
顾知微一言不发,崔琰这下是真慌了,赶紧道:“太后娘娘明鉴,外臣从未在茶案下头放过什么木箱,也从未带着弓箭,使者团刚抵京时是有太监查看过的呀!”
“崔大人稍安勿躁,”
顾知微稍稍转身,通明灯火映在眼中:“本宫也是想相信大人的,只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本宫也没法子。”
“更何况禁军追查一日,整个九秋山就只有崔使者这里搜出来了东西,使者这般机智过人,若是当初真想藏,宫里几个小太监又怎么搜的出来。”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而今再看,顾知微带人气势汹汹,明显是有备而来。他自认一向小心谨慎,若非被人有意钻了空子栽赃陷害,又何至于此!
只恨崔琰将来过院里的人都过了一遍,也没想出究竟是谁当着他的面摆他一道。崔琰此生算计了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被别人这般算计,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
顾知微目的达成,不屑于和他在此撕扯,干脆一摆手,直接叫人收押崔琰,回宫后直接送进大牢。
回去路上夜色已深,众人沿着宫灯前进,此行没有遮掩,早已在各处传开,得知结果,全九秋山上下无不议论纷纷,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些大臣将大邺视为敌国,早就不服,看崔琰落难恨不得拍手叫,费源自然更加放心。
另一些则畏惧大邺势力,真怕如当日所说大军压境,赶紧备齐了道理要去劝诫顾知微,不成想顾知微干脆人都不见,闭门谢客。
几个大臣吃了闭门羹,见不着太后娘娘,便拉住了出来传话的春彩,语气疑惑:“太后娘娘怎么了?难不成是身子不适?”
顾知微早已交代好她如何回话,春彩轻咳一声,道:“那倒不是,劳烦大人操心了,太后娘娘身体无恙,只是担心枢梁王尚且病重,九秋山的车马不便,唯恐耽误了病情,这才打算回宫去的。”
“眼下娘娘正在处理九秋山余下的事宜,实在是没有时间面见诸位大人,大人们还是回去吧!”
这几个大臣都是朝中有名的言官,平日的折子如江海一般往上送,此刻听春彩如此说,当即心中不满,道:“崔琰乃大邺使者,此事事关两国,太后娘娘怎能如同儿戏!”
春彩无奈道:“娘娘自然有娘娘的考量,大人不必多言了。”
言毕,春彩转身关门。几人无法,心里又气不过,干脆就站在门前,大眼瞪小眼,气愤道:“事关天下,我刘某此生上可劝诫君王,下可求谋百姓,在官场上混迹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荒唐之事!”
另一人犹疑道:“太后娘娘一向行事稳妥,这次一是封锁九秋山,现在又急着带枢梁王回宫就医,依我来看,崔使者是不是.....”
那刘大人赶紧用胳膊捅他:“慎言!”
“我说的是实话!本来这刺客就来得古怪,莫不是太后娘娘见一时半刻查不到凶手,又想死保枢梁王,故而有意栽赃崔琰,以此泄愤,震慑旁人不成?”
几人越合计越觉得有理,越合计也越觉得不像话,在门口纠缠了小半个时辰,只可惜顾知微是铁了心不见,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后这话传进费源耳朵里,紧接着便传信给谢淮宴,谢淮宴虽然人不在九秋山,但耳目众多,早已得知此次刺客失手,他们多日的努力功亏一篑。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沉稳的性子,原本还有些怀疑,此刻听了传闻,当即便在府里发了好大一通火:“一群废物!本王白养他们这么多年!”
来送信的小厮跪拜在地,瑟瑟发抖:“王爷息怒,费大人还问王爷.....崔琰该如何处置,是救还是不救?”
费源不成事,崔琰也是个废物点心!
他还以为大邺丞相得是个多厉害的人物,结果一点小事都办不成也就罢了,还被顾知微抓到尾巴关大牢里去了!
他就算是个王爷,大牢也不能说闯就闯。为了这个么个人以身犯险,谢淮宴不用想都觉得不值。
沉默片刻,谢淮宴一手捻着扳指,冷笑道:“一枚弃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