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如此,难道大人心里就没有一点决断吗?”
顾知微扔下这话,点到为止,转头便带着人利落走了“蒋大人好好想想吧,可不要为了不值当的人,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啊。”
三人刚出大牢,这会儿日头正足,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顾知微方才那番话说的刀光剑影,比战场厮杀也不差什么了,反观小皇帝自己,嘴也笨,又被气的险些当场哭了出来,这会儿一看自家母后,又是敬佩又是羞愧,干脆趁着四下无人,谢翊一拉顾知微的衣角,小声问道“母后说的可都是真的?摄政王和蒋家这些瓜葛可是向来不放在明面上的,母后能把这些消息把持的这样好,又字字诛心,定是花费心力,派人暗中查了许多年吧?”
闻言,顾知微步子一滞,忽然苦笑了一声。
心力,调查,这些还真是没有。
她能有今日这般独到的眼光,能一击既中蒋家和摄政王的痛处,能把谢谢淮一颗心揣摩的熟悉无比,张口就来,不是因为她派遣了多少暗卫,也不是因为她苦心蛰伏多少年,而是上一辈子,她一条性命就搭在这二人身上,被哄骗的团团转,直到要咽气时,她才幡然醒悟。
顾知微遥遥记得,那时自己一腔痴心错付,换来了蒋南嫣的背叛,也换来了谢淮宴无穷无尽的嘲讽和羞辱,从那时起,她便看透了摄政王这层温雅矜贵的面皮底下,藏着一个多么恶狠歹毒,不择手段,城府极深的恶鬼。而蒋家借着世交之名,对她这个太后多加搜刮,也正是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之辈。
自打这一世她睁开眼,顾知微每时每刻都在压着心中的愤恨和不满,她在这群人手底下被残害致死,大夏在这群人手底下被闹的生灵涂炭,若再没长一丝一毫的记性,她还真不如直接找棵大树,一头挂死自己算了。
但这些感触实在离奇,就是和谢翊说了恐怕他也不会信,顾知微不答话也不点头,算是认了他的意思,又冷笑一声,道“这二人因利而聚,那就注定因利而散,靠着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人是能走的长远的,即便他们已经共事多年,又有蒋南嫣这条线在中间牵着,但对于这么两个视利益比天还大的人,终究是无用的。”
“本宫今日说的话,兴许还不能叫他们即刻反目成仇,兴许蒋浩心里仍是惦记着自己这位旧主,但那又如何?”顾知微一挑眉“疑心的种子种下去了,往后一旦遇到一点问题,他们都会相互怀疑,最终土崩瓦解,这一切不过都是时候早晚罢了。”
“可是母后,咱们等不起了,”
谢翊似有所思,独自想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眼下玉川已经开战,只要过了北境,那大夏各地就都人心惶惶,岌岌可危,蒋浩受了那么重的刑罚仍不肯开口,保不齐就是为了等他那个后手,母后,咱们得快快想个法子撬开这张嘴,平了这战事,不能由着他拖延时间啊!”
“翊儿说的不错。”
顾知微面色凝重,带着小皇帝回宫一路,仍在翻来覆去的琢磨此事。
谢淮宴狼子野心起的太早,在无人察觉时就已经有所谋划,这些年又惯会遮掩,若不是顾知微对上辈子的事心知肚明,又亲下江南,怕是这会儿仍被蒙在鼓里呢!
也正因如此,她能拿到的证据不多,即使拼拼凑凑,也不能看透谢淮宴的意欲何为,此刻要想获得线索,只能从蒋浩这个知情人身上下手。
一到慈宁宫,顾知微便吩咐春彩去将大理寺卿再叫过来,等人到了,她就直言不讳,只说证据确凿,按理来说是该早早定案才对。
可这大理寺卿却没听懂她的敲打,在旁站了好一会儿,仍是犹豫“娘娘,这罪责虽然都是一件一件写在纸上,可少了人证,终究是不合规矩啊,更何况蒋大人这事牵连太广,整个江南有十之八九的官员都要一一审查,谨慎起见,下官不好冤枉旁人,无论如何,总是要花费些时间的。”
“大人,你这样刻板是不成的,”
顾知微在坐上听了,眉头一皱,很不满意“这事当时本宫和皇上已在上朝时问过,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蒋浩也对这些罪责无话可说,既如此,你就该早早定罪才是,可这都过去多少时日了,又说要人证,又说要调遣江南官员入京,这一套折腾下来,没有数月都完不成事!”
“眼下战事吃紧,内忧外患,迫在眉睫,本宫已三番五次说了,不可浪费时间花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之上,你这样不懂变通,究竟是太过死脑筋了,还是有意拖延,就等着时候一长,有人站起来造反呢!”
“这,这,”
大理寺卿向来是个软弱的性子,顾知微这样一逼,他便乱了阵脚。电光火石间,他眼珠一转,这才砸么出太后娘娘的意思来。
原本这大理寺卿以为蒋浩这事可小可大,但说白了,就是蒋家一头的糟烂罢了,哪里能想到这事还事关大局,同边境那些战乱有所牵连。
战事不等人,晚了一日,就有无数的将士战死沙场,想通了其中利害,大理寺卿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道“太后娘娘明鉴啊!下官为娘娘办事多年,对大夏忠心耿耿,怎会有一丝一毫的异心!只是,只
是实在没想到蒋大人这事如此重要,还请娘娘放心,三日内下官一定能处理好此事!”
闻言,顾知微这才首肯,缓和了脸色,摆摆手,叫他下去了。
果然正如他所言,不出三日,这大理寺卿再度入宫,决策的倒是干净利落,他呈上文书,试探道“娘娘,按照我朝律法,种种罪责加起来,是该抄家灭族,满门抄斩的,算算日子,十日往后倒是正好。”
顾知微面色不变,细细看了,就叫春彩拿出凤印,自此传告天下“恶人终需有恶报,大人把文书拿回去,传本宫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