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说,周氏可不敢信了,他怕保不住儿子,也怕保不住一大家子,手下更加用力,斥责道:“少在这儿说废话!惩治恶人自有官府,有事儿不去报官,要你有什么用!”
“爹!孩儿真是实话实说啊,那官府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不办事的懒货,天天就知道喝酒吃肉,等他们查案,黄花菜都要凉了!”
周氏咬牙给他一脚:“你还敢在这儿胡言乱语,简直是死性不改!”
眼看又要动手,谢翊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顾知微觉得有些不对,这纨绔虽然执拗,但话听着可不像假的。这干果铺子外人不知,但她却心知肚明,若真是大邺暗哨,那这周家哥儿大闹一场,保不齐另有隐情!
顾知微心里一紧,赶紧喊停,叫一旁的侍卫去拦。把这父子二人拉开时,周家哥儿早被揍的满脸血,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肿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好不狼狈。
顾知微在屏风后安坐,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人影,问道:“周家哥儿,你方才说惩治恶人?”
“是是是,”
纨绔连连磕头,就怕说错了话:“太后娘娘明鉴,我就是再娇纵,再不明事理,也万万不敢无缘无故动手伤人啊!”
“既然如此,你就细细说来,是非黑白,本宫与皇上自会定夺,”顾知微垂眼看他:“若你所说有半句虚言,连带今日之事,绝不轻饶。”
闻言,周氏稍稍安定,瞪他一眼,纨绔果然又是一哆嗦,好一会儿才敢开口:“这事,这事要从桃蕊姑娘说起....”
“你个逆子,竟敢又去烟花柳巷之地!”
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呢,周氏一听,顿时大怒,气的脸红脖子粗:“你娘和你说了多少回,叫你好好在家读书,好好准备科考!你非得去那妙音坊作甚,桃蕊,又是桃蕊!她究竟是什么妖精鬼怪,勾的你这般流连忘返,还惹祸上身!”
见状,侍卫又一拥而上,冲上前拦人,周氏好不容易被拉开,若非太后和皇帝在场,看这样子恐怕要打断这个不孝子的腿。
顾知微觉得有趣:“桃蕊是何人?”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小贱人是妙音坊的一个娘子,说是弹得一手好琴,是个风流温婉的乐女,可实则心思九转回肠,贪图我周家的荣华富贵,屡次缠着我家小儿不放!若不是她耽搁小儿读书,凭着我家哥儿的天资,恐怕这时候都已入仕途了!”
这周氏大抵是忍了桃蕊许久,等不及儿子答话,他一个人便絮絮叨叨开说,这周家哥儿也是不会看人眼色,听不得旁人说桃蕊半分不好,挂着脸便道:“爹爹你少说几句,蕊娘不为名利的跟我,连一点碎银都不肯收下,怎的就是贪图荣华富贵了?她命苦,从小没了父母,若再没有我陪着,这样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世上生存?”
听到此处,顾知微心里有数,这小子满口蕊娘蕊娘的唤着,想必就是他在妙音坊的老相好了,只是看周氏的反应,自然不同意自家的宝贝疙瘩与此等女子厮混的,父子二人为着这事,想必是闹了许多次的不愉快。
她轻咳一声,又问:“那此事与桃蕊姑娘又有何关?”
“回禀太后娘娘,蕊娘是满妙音坊出了名的和善人,她性子柔弱,一向温和有礼,妙音坊后院许多被人遗弃的阿猫阿狗,都是她从牙缝里省了吃食养活的,”纨绔解释道:“前些日子,蕊娘被上头的妈妈安排给一个贵人唱曲儿,那贵人心肠不好,公然为难一个女子,害得她嗓子有损,只能靠着喝药度日。”
“昨夜我去妙音坊找蕊娘时,见她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一看便是被人给欺负了!起初我问她她还不肯说,只说人家也是为了过活,自己不该小气为难,这是何等的好心肠啊!我见不得她受气,便一再追问,最终蕊娘才说,是她嫌那汤药难以入口,想着去买一些蜜饯解解苦,没曾想被那掌柜的在铺子里欺负,竟骂她是贱籍!”
“蕊娘她那般的好脾气,在外从不顶撞旁人一句,可那掌柜的就是见她是个女子,又在妙音阁谋生,想着她背后无人可靠,便言语责骂,简直是难听极了!”
说到此处,周家哥儿更是气愤:“一个大男人,若想做买卖,好好经营就是了!可他偏偏欺负弱小,我心疼蕊娘,自然要给她出一口恶气,今早我去那铺子时,也问了那掌柜的可有此事,是他自己点了头的!他还嘲讽本少爷是个傻子,为了个风尘女子昏头转向,我这才一气之下把他关进牢里!”
“太后娘娘明鉴,我只是想给他些教训,可从没想过要害人性命啊!”
言毕,周家哥儿跪在地上,连连喊冤,屋里还有几个那干果铺子的街坊邻居,闻言,顿时议论起来,乱哄哄的吵的人头疼:“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事,别不是编出来骗人的吧?”
“我看也是!他可是欺负咱们欺负惯了的,我可
不信他还能有此好心,路见不平?放屁!”
顾知微也做出一副犹疑的模样:“周家哥儿,并非本宫不信你,实在是空口无凭,总不能只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更何况这事的确是你先闹出来的,若就此作罢,恐怕难以服众,这桃蕊,别不是你为了脱罪.....”
话音一顿,言外之意尽显,就连周氏也怕他是信口胡诌,罪上加罪,赶紧上前呵斥,警告道:“太后娘娘面前你也敢放肆,小命不想要了!殿前容不得你胡言乱语,若你不实话实说,那可是欺君之罪!”
“不会的!不会的!”
这周家哥儿也是被吓得怕了,神情焦急绝非作假,他连连磕头:“太后娘娘,草民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戏弄您和皇上啊!蕊娘的事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就叫我被天雷一道劈死,永世不得超生!”
顾知微这才点头:“也罢,那便将这蕊娘叫来,咱们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