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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疑心

这日,正到每月十五,各家命妇进宫请安的时候,慈宁宫门口来往热闹,倒是比以往添了几分人气儿。

近日京城颇为津津乐道蒋家之事,话说着说着便绕到这儿来,众人齐声赞叹:“到底还是娘娘出手大方,面慈心软,听说蒋家那姑娘病的下不来床,是娘娘请了太医又送了药草,放眼整个皇宫,可没有再比太后娘娘还要贤德的女子了。”

顾知微不动声色,自会说些场面话:“蒋大人好歹也是朝廷的老人了,本宫与皇帝都是惜才之人,自不能看着他为了女儿着急上火,更何况蒋姑娘原本是要入寺侍奉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本宫怎能不关切。”

几个命妇听了,也很识趣,眼睛一转,随口又挑了个旁的话头,不提蒋家,倒是说别的去了。

这些女子看似随意,实则颇为关键。不为别的,她们虽操持的是后院之事,碰不着前朝政务,但总难免要和枕边人交心几句,保不齐哪句话说出来,便是顾知微想要打探都打探不到的。因此,她向来一面听了,一面花心思记下来,就为一个心里有数。

这头正说着,春彩低眉顺眼,端着一盘果子进来,不给来客,倒是先放在主子手边,顾知微看她,心领神会:“时候不早,本宫也乏了,各位夫人就先回去吧。”

顾知微笑的温和有礼,又命人拿了些赏赐,众人领了,自是满心欢喜,纷纷告辞。

“怎么了,”

等人走远,她呷下一口清茶,懒散的靠着:“蒋家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春彩连连摇头:“这回不是蒋家,是娘娘前些日子派出去的暗探来报,说是严遂不对。”

严遂?顾知微一挑眉,险些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

那时摄政王出使尚未回京,群龙无首,顾知微和谢翊想着打压裁策,索性把那些试图以罢官为要挟的墙头草全都扫下马来,清一清朝堂的风纪。

而顾知微还未深知蒋浩等人的心狠手辣,料想过他会在事败后挥挥袖子不管,却没想到蒋浩干脆趁机把人接走,在城郊的别庄里斩草除根了。

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她身为当朝太后,怎能坐视不管,一得了消息,即刻就派人去查,可这些官员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一个例外,便是这严遂。

此人贪图富贵,言语不实,按理说心机也算不上深沉,但顾知微总隐隐觉得他是个有城府之人,慈宁宫派去的诸般试探,都被严遂给不动声色的挡了回来,最后还是顾子忠出手,这才勉强探出他如今替蒋浩办事,似乎还很得看重。

如此一来,顾知微更加不能放心,只好又派了暗卫,不分黑白的盯着,就怕他帮着蒋家做什么背地里的肮脏事,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严遂再无冒头之处,还真就像个贪图享乐之人,拿着蒋家的银钱,白日出去喝酒吃茶,晚上流连些烟花柳巷之地,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时间长了,顾知微忙着料理旁的事,倒是渐渐把此人忘了,经春彩一提,她才堪堪想起:“他有什么不对的?”

“这暗卫跟了他一个来月,将严遂爱去的几家店铺都记了下来,以往严遂行事太隐蔽,暗卫也不好进屋去看,一直没有机会抓着,今早他却瞧见严遂到常去的那家干果铺子里传递消息,动作间露出了手里的纸条,亲眼所见,绝不会看错,知道此事事关重大,那暗卫便赶紧撤回来了。”

顾知微面色一沉:“传的是什么消息,可查到了?”

春彩又答:“那倒不曾,暗卫怀疑那干果铺子也不是什么清白之地,在外头看着一切正常,里头却有暗门,很像是专给暗探用的据点。”

据点?顾知微眉间一跳,忽然觉得不好。

她大夏可没有此等不能见人的据点,既是隐藏在京城,又设立于最热闹繁华的街市,每日人口往来数不胜数,消息复杂繁多,足以见其目的,这么一想,多半就是大邺那头的了。

春彩见她脸色不好,忙问:“娘娘,怎么了?”

顾知微面露烦忧:“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本宫就怕有了这一个,暗地里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敌在暗我在明,等大夏的消息就这么走漏出去,早晚坏事。”

她警惕道:“可若想在京城置办铺子,没有地契和一些关系怕是不行的,大邺人办不了这事,恐怕还是和谢淮宴,蒋浩那边有关,他们若与大邺暗中勾结,以此为媒介,也就难怪咱们总抓不到把柄了。”

顾知微一想,计上心头,要春彩嘱咐那暗卫暂且按兵不动,再查一查严遂的身世。她则备好一盘吃食,亲自去找傅砚修。

她到时,傅砚修刚收了长剑,坐在院里擦拭剑鞘,看见来人很是稀奇:“是什么风把太后娘娘吹来了?”

“这不是想着有些日子没见枢梁王,特地过来看

看,怎的,不愿本宫来?”

顾知微打开食盒,不动声色,状似无意:“倒是忘了问了,近来枢梁王可好啊,你到底是大邺那边的人,也不能一辈子在后宫住着,该多多写些信件送回去,拉拢也好,谋划也罢,始终是条路可走。”

她又打探:“往大邺传信的法子不少,枢梁王想必总能知道几个吧,京城人多眼杂,你若不放心,把东西交给本宫的人,帮你送去就是。”

傅砚修淡淡看她,似笑非笑:“娘娘性子直,不适合套话。”

“你这是何意,”顾知微面上讪讪:“本宫不过是有感而发,想和你说说闲话,疑心就这么重了?”

她在这头装傻充愣,还想着糊弄过去,傅砚修却在她开口时便心知肚明:“娘娘这么问,无非是怀疑孤,想探探孤的口风。”

顾知微一看他,心里咯噔一声,只能摇头:“你也太看得起本宫了,不过就是随口一说.....”

傅砚修并不买账,又道:“且娘娘多半还是拿到了什么实证,才会如此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