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当初在将军府说我要把医馆开遍天下,要让人人看得起病的时候,你有觉得我不自量力吗?”师落影认真的看着他,神色坦荡,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
湛毓轻立即回答,语气铿锵有力:“没有。”
“你都不觉得我是不自量力,我又怎么会觉得你是痴人说梦?”师落影弯起眉眼,笑得无比温暖,语气很轻却充满力量。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梦想无论是大是小都不该被嘲笑。而且,我很想看看你的梦想实现的那一天,一定特别棒!”
师落影的眼神那样干净、坦荡、明亮,语气那样坚定温暖,光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相信她,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湛毓轻的心不可抑制的疯狂跃动,内心深处涌上一股冲动,想重新捡起那个梦想,想看一看实现那个梦想以后的光景,许久未有过的热血在体内沸腾,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师落影说,但到嘴边的,最后只是轻轻的一个“嗯”字。
“王爷这是害羞了?”见他明明很激动,却强装镇定,师落影不由得打趣。
“没有。”
“王爷果然是傲娇属性。”
眼底闪过一抹危险,湛毓轻微微眯起眼,忽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当初在将军府的,不是尼姑吗?怎么变成王妃了?”
卧槽,太过得意忘形,掉马甲了!
师落影脸色大变,拔腿就要跑。
奈何如今她虚弱的跟林黛玉似的,别说跑了,连走都够呛,只能扯出笑,尴尬的解释:“出门在外,身份当然要自己给。”
“王妃还真是会给自己身份。”
“那是自然,出家人六根清净,可以避免许多问题。”
闻言,湛毓轻的脸色有所缓和,却依旧目光犀利的盯着她,继续翻旧账:“王妃当初在将军府就认出本王,却故意戏弄本王,很有趣,嗯?”
他这个人怎么那么记仇?
师落影暗暗翻个白眼,面上却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当时没认出你啊,是后来认出的。”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记不得了。”
“是记不得了,还是不敢说?”
“王爷这是在干嘛?翻旧账啊?那要不要算算,新婚那日,王爷用狗代替你拜堂?新婚夜我救了你,你却为了你的白莲花把我扔进狗窝,还因为他几次三番用皮鞭打的我皮开肉绽啊?”
师落影抱着胳膊,佯装生气的瞪着湛毓轻。
真要翻起旧账来,那可有得聊了。
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窘迫,湛毓轻十分心虚的道:“当初的确是我不对,抱歉。”
“你当初针对的不是我,而是‘秦王妃’这层身份,不需要道歉。”师落影心里很清楚,当初就算嫁给湛毓轻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一样会受到那样的对待。
湛毓轻有些惊愕的看着她:“你都知道?”
“不难猜。”
“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我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换做别人你一样会那样。”
“若是可以重来,我绝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湛毓轻定定的看着师落影,眸光那样深邃专注,藏着深情。
可惜,此刻的师落影并无心儿女私情,并未察觉这份深情。
“过去的不可能重来,而且我又没有怪你。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旭国的鼠疫。”
“如今鼠疫已得到全面控制,病患也已全部得到有效的救治,最后的收尾工作交给其他人就好,我明日便启程回宫。”
“我跟你一起回去。”
湛毓轻心疼的摸了摸她苍白的脸,柔声安抚:“你如今这般虚弱,不宜长途奔波。这里离旭国近,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有空间,万一皇上不答应,我可以假扮神仙仙灵或是托梦给皇上,让他改变计划。”
“放心,父皇必然会同意,我很了解他。他有野心,只是不愿承担天下骂名。如今我帮他承担骂名,他建立功业,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二皇兄也会帮我。”湛毓轻信心十足的说。
“我担了骂名,自然就不会威胁到他。加上我万一不小心死在敌国,他更可以高枕无忧。
你留在此地,我才能放心的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回去,没有后顾之忧。否则,我一定会为了照顾你,而放慢行程。
多耽误一日,旭国的百姓就会死更多人,你一定不忍心,对吗?”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师落影自然没有再坚持的理由,只能反复叮嘱:“万事小心,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冒险,实在不行,就让我一个人死遁。”
“以后不许说这种话。”湛毓轻冷着脸呵斥,“我不喜欢听。”
“又不是真的死,只是假装。”知道古代人很避讳“死”这个字,师落影忍不住小声咕哝。
“无论是真假,我都不准,想都不要想,明白吗?”湛毓轻霸道的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不给她丝毫敷衍的余地。
“知道了,知道了。”不想跟他起争执,师落影只好无奈的答应。
湛毓轻这才满意的放开她,温柔的道:“去休息吧,我还有善后的工作需要处理。”
“我陪你。”
“你这副样子随时都可能倒下,不许逞强。”
“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躲进空间,行了吧?”
见她如此坚持,想到这一别不知几日才能见到,湛毓轻便答应了,用披风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大夏天的,给她裹成粽子,也不怕她热死。
师落影暗暗吐槽,却没有说出来。
这一晚湛毓轻的房间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师落影始终安静的陪伴在一旁。
她趴在桌上,透过摇曳的烛光看着湛毓轻,有些恍惚,相识以来的种种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不停的回放。
她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竟然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有那么多回忆了。
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半年,却仿佛过了半生。
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现在的并肩作战,一切都像做梦一般。
会不会某一天她突然醒来,发现她真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湛毓轻只是梦里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