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惜，哥哥你看不到。”
“........”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一会儿。
顾怀瑜空荡平静的回道：“看见了。”
沈姒的这份对灯会的喜悦，已经完完整整的传递给了他。
喧闹嘈杂的灯会之中，火树银花之下，两道身影携手并肩而立。
沈姒看打铁花看的头晕目眩，听到顾怀瑜的话侧过头，看着顾怀瑜覆着白纱低垂的眉眼，变得越发有神性。
薄唇绯红，秾艳的面容晕染着灯火的亮橙色。
顾怀瑜明明失明了，却还是准确无误的对上了沈姒的视线。
这一刻，沈姒的怦怦的心跳声淹没了周边所有的声音。
漫天回响，
过了好一会儿，耳畔，才能依稀听见其他的声音。
“二位客官。”
洛河上的画舫招揽客人的小二。
小二穿着干练的短打：“过一会儿洛河上还要放烟花，客官要上来小酌几杯赏烟花吗？”
沈姒转过头看着顾怀瑜，杏眼纯真无垢：“哥哥我们去不去？”
顾怀瑜微微侧过头：“姒姒想去就去。”
沈姒星星眼：“嗯嗯。”
她牵着顾怀瑜走到画舫上，站在画舫甲板上，洛河的河面视线一览无遗，泛着涟漪的水面上倒映着点点灯火。
夏夜的风混杂着酒香和脂粉香气，掠过洛河河面。
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船头的观景视野是最好的，沈姒刚想牵着顾怀瑜走过去，被小二拦住了：“对不住这位娘子，这个座已经被别的公子订了。”
沈姒听得心里满是失望，但还是点着头，继续牵着顾怀瑜往里走：“那我们坐这里。”
她的屁股还没有坐到板凳上，小二又慌慌张张地走过来：“那个，娘子，这里也不能坐，也被公子订了。”
“..........”
真的又被扫兴到。
凡事先来后到，沈姒还是点点头，好脾气地问道：“那我可以坐哪里？”
“这里，这里，这里，这几处都是可以的。”小二转来转去，脸上带着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娘子。我们家的画舫是洛河观景最好的，所以京都世家公子都会来这里观景，都是提前预定，怪小的没有跟娘子说明白。”
沈姒眨巴着眼睛，看着剩下的桌案。
位置上偏僻很多，都没有她第一次挑选的视野好。
心理上，沈姒还是想坐她刚才挑的。
她站在原地，陷入了纠结。
坐？
还是不坐？
坐的话，有点儿偏。
不坐的话，换一家重新挑选位置，又要花上不少时间，这个点儿去别家位置还有可能爆满。
沈姒费力权衡着，身旁的顾怀瑜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眼睛看不见，可是只要他的姒姒一呆住，就能猜到沈姒想什么。
沈姒的小脸浮起一层薄红，白嫩绵软的指尖捏着他的手指。
有点儿凶巴巴的。
他们两个迟迟不肯落座。
小二也知道这是对座位不满意，压低声音跟说秘密的一样：“不瞒娘子，订坐的公子来头大得很，小的们讨生活也是没有办法，不然也能换个娘子坐。娘子，要不就坐这里，这处看夜景也不差。”
小二说那位公子来头大，很显然，是想让沈姒屈一头。
不过——
沈看了一眼小二，又转头看着身旁的顾怀瑜。
什么来头大的她没有见过？
在顾怀瑜的面前说来头大，是不是有点.....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意思。
她倒是很想嚣张跋扈地来一句：“知道我旁边的人是谁吗？！”，一定可以顺利坐下。
但沈姒胆子还是有点儿小，思索了片刻，牵着顾怀瑜的手晃晃：“哥哥，我们换一条船，好不好。”
顾怀瑜的薄唇轻勾：“嗯。”
小二挠挠头：“诶？”
沈姒牵着顾怀瑜往回走，画舫中间的过道略微有些狭窄，突然又上来了一帮乌泱泱的人，中间的青年男子穿着锦袍，腰间插着青玉折扇。
头戴青玉莲花冠，手里捧着一卷书看，神色专注认真。
走道时身侧的男仆清理道路示意百姓让道，这是世家公子才有的排面。
一般寻常百姓遇到，百姓只能避让让路。
——不巧，他遇到的是顾怀瑜。
更不巧的是，顾怀瑜站在了过道正中。
哪怕顾怀瑜穿着常服，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给一个世家公子让路，血统不允许，风霜傲骨更不允许。
前面，那位世家公子的男仆说道：“不好意思，借道。”
沈姒还没有说话，顾怀瑜身侧穿着青衫的王府持刀护卫开口了：“不好意思，是我们公子先走上的这条道，还请你们让让。”
对面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是认为顾怀瑜沈姒他们非常不识时务的嘲笑，像是你算老几，敢让我们公子让道
？
还讲上次序来了？
看来，这个锦袍的世家公子来头不小。
沈姒咬咬唇：“还是你们让让吧，过道只有这么长，我们很快就过去了。”
这时候，有人突然“咦？”了一声：“竟然是个瞎子。”
“...............”
男仆围着忙着看一卷书的公子，这时才稍微抬起头，目光先落到沈姒身上，又看向了顾怀瑜。
顾怀瑜穿着玉白的锦袍，双眼覆着白纱，肩背挺拔，眉眼染着烛火的光晕，落下一层阴翳。
全无平时肃政理朝时的摄人威压，但看上去气质清冷矜贵，非比常人。
身后站着的青衣侍从身材高大，神情肃穆，双手抱胸，瞧上去像是经常抱刀的。
公子眉毛轻挑，冲着男仆怒斥：“放肆！不得无礼。”
随后他往过道旁站了站：“无妨，二位先行就是。”
又瞧着沈姒笑意融融：“娘子是来画舫赏灯会烟花的？”
沈姒停下脚步：“啊？对。”
“那娘子怎么现在就走了？”这个公子看起来笑得一团和气，全无恶意：“灯会的烟花还没有开始呢？”
小二在一旁插了一句嘴：“二位客官觉得剩下的几张桌案观景不好，想换一家画舫。”
“.......”
“哦~”公子恍然大悟：“既然如此，娘子看中哪张随便坐，同时来赏良宵佳节，交个朋友也好。”
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