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瑜倒是从不打骂侍从。
他一般直接杀人。
就是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打小王妃。
游锦低着头看了一圈寝殿,发现没有破碎的瓷片和血液四溅的痕迹,他颤颤巍巍的抬头:“王爷——”
尖细的嗓音顿住了。
顾怀瑜穿着月白的绸衣,修长高挑立于床榻边上。
狭长妖冶的凤眸覆着几层白纱,他背对寝殿长身玉立,袖袍宽大,完全遮挡住了身形娇小的王妃。
王妃似乎往宽大的衣衫下塞了什么东西,语气有些着急:“哥哥,你怎么还没有出来?”
王爷的声音温和平静:“清晨,男子,症状。”
王妃的语气越发的着急:“可是......我的手酸了呜呜呜。”
顾怀瑜伸出修长的大手搂着王妃的柳腰:“好了,马上。”
“.........”
游锦觉得他就不应该出现在寝殿。
后面的侍从神色迷茫,互相张望着。
接着,游锦就看到了被王爷遮挡住的王妃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看到他们匍匐跪倒在地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啊——!”
顾怀瑜侧过头,深邃眉眼被白纱遮住,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和绯红的薄唇。
“出去。”
游锦带着侍从们连忙低着头退下了。
沈姒愣怔地跪在床榻上,眨巴着大眼睛,迟钝的小脑袋还没有绕过弯儿,仰头望着顾怀瑜:“哥哥我们是被看见了吗?”
这可是在帮顾怀瑜小恭,无论是她还是顾怀瑜,被目睹后真的会非常尴尬!
“不清楚。”顾怀瑜双眼上覆上了白纱,越发显得清冷俊美:“我看不见。”
“..........”
听着是大实话,但是怎么感觉怪怪的。
沈姒长叹一口气,给顾怀瑜将腰间的系带系好,从羞涩的情绪中解放出来,丫鬟们也将热水送来放到了屏风后面。
“王爷,该洗漱了。”
游锦进来请示顾怀瑜,见到游锦,沈姒终于轻松了一些。
终于有人能够照顾顾怀瑜了。
游锦是自顾怀瑜出生后就跟在身边伺候的老人,来顾怀瑜身边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刚从内侍省净身出来先去东宫伺候太子顾鸾舟。
谁知运道不好,赶上了太子被废,一路背着小包袱跟随背井离乡去了极北苦寒之地——凉州。
他和顾怀瑜的关系非常熟稔——相当于一个男妈妈。
伺候起来也会比宫女和男仆更加周到体贴。
沈姒在旁边听着游锦围着顾怀瑜转:“王爷,您的手。”
“王爷,脸侧一些。”
“好,王爷,再转一下。”
沈姒洗漱完盘好发髻站在一旁看着顾怀瑜。
顾怀瑜身量修长高挑,却没有低头,游锦也习惯了,踮着脚拿着柔软的帕子给顾怀瑜擦脸。
浓密的长睫沾染了潮湿的水雾,湿漉漉的,虽然眼疾复发暂时看不见,居高临下的不可冒犯的威严丝毫不减。
顾怀瑜突然侧过头,问道:“姒宝呢?”
他半晌没有听到沈姒的声音,开始问了。
这一问,让沈姒还在思索着怎么可以和顾怀瑜更亲密一些的思绪被打断了,心口像是什么东西被攥紧了。
“哎,王爷。”游锦苦笑着看向了沈姒:“王妃就在旁边看着呢,一会儿不见王爷就着急了。”
从昨夜儿起王妃进了寝殿,一直都好好待着没有出事,王爷的情绪瞧上去也看着平静安稳,他这个老人倒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王爷喜欢小王妃,希望小王妃一直陪在身侧,这样,眼睛看不见的王爷的心才会有落地的感觉。
没有听见沈姒乖巧绵软的声音,顾怀瑜的长眉轻蹙,焦躁的感觉好像在上涌反复。
沈姒连忙走过去牵起顾怀瑜的手,声音甜腻发嗲:“夫君,我在哦。”
顾怀瑜轻蹙的长眉再次舒展开来,紧抿的薄唇轻飘地吐出几个字。
“那就好。”
侍郎任青这时候也进了寝殿,带来了圣上的回复:“王爷,微臣向宫里上了折本,陛下愁肠九转,让王爷多歇息几天,等身子大好了再回太渊阁。”
顾怀瑜坐在太师椅上,等着游锦给他梳头,轻飘空荡地应了一声:“嗯。”
“王爷。”任青的语气里透着几分焦虑:“这下怕是又要十天半个月回不去了,朝中之事,皆是内阁票拟批复,如此一来,他们能插手的地方就太多了。”
虽说王爷眼疾复发他也万分伤心沮丧,当时更为王爷着急焦虑。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宦海风云,波诡云谲,王爷失明就失去了对朝廷内阁的控制,完全是在给那些满朝腐儒机会。
“身体抱恙,别无他法。”顾怀瑜的声音很轻:“本王心中有数,你下去吧。”
“是。”
王爷都这么谁了,任青自然应允。
心中也稍微放心一些,王爷虽身在王府,眼线暗线和锦衣卫遍布京都
,任何风吹草动一清二楚。
看来王爷是巴不得让他们钻空子。
侍女们也终于行云流水地端上了早膳。
顾怀瑜眼疾复发,膳食也变得清淡,没有了荤腥,多是一些吊了贝类珍蔬熬制的高汤,浓郁的牛乳茶,一些时令下的清炒时蔬和各种粥食。
沈姒将筷子换成了汤匙,还没有所动作,就听见“哐当——!”的一声。
“王爷——”
游锦尖细的嗓音惴惴不安的喊了一声。
沈姒侧过头,见顾怀瑜从太师椅里起身,面朝着她的方向,似乎是打算过来,膝盖直接重重的撞上了桌腿,将桌案都撞的偏移了几分。
顾怀瑜微微垂下头,侧耳,没有发出声音。
修长玉白的脖颈青筋浮现,明显是撞疼了。
沈姒懵懵的喊了一声:“哥哥——”
顾怀瑜性子高傲,一般侍从看到他这般,都会装作没有看到,方才游锦不安的喊了一声,寝殿的侍从都抿紧了唇,眼里满是担忧地看着顾怀瑜。
沈姒看着侍从好像明白过来了。
她走过去牵起顾怀瑜的手,走到桌椅旁坐下,将宽松的裤脚卷了起来。
还没挽几下,手就被按住了,顾怀瑜的声音轻飘空荡:“没事。”
寝殿一片寂静,沈姒沉默着没有说话。
“很快就好了。”
她听到顾怀瑜这样轻飘地说道。
“哼。”
寝殿内响起软绵绵的一声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