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这样的漫漫长夜,顾怀瑜都是靠默背诵读治国策论渡过的无边黑夜。
而如今依旧这样的黑夜,顾怀瑜的脑子里莫名的想起了沈姒的那张乖巧绵软的小脸。
薄唇轻弯,勾出一个弧度。
他现在多了一个新的渡过黑夜的东西了。
瓢泼大雨哗啦哗啦的下一整夜。
第二天雨后天晴,郊区回京都的大道异常泥泞,沈姒回府坐在马车上的时候都能感觉马车摇摇晃晃。
一路晕乎乎地回了王府,沈姒小脸苍白地扶着玉坠的胳膊下了马车。
她竟然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晕马车。
“王妃,你还好吗?”
沈姒骑了一上午的马,大腿和屁股疼得厉害,听着玉坠的话抿紧了唇。
呜呜呜,好疼啊,骑马一点儿都不好玩。
疼死她了。
回了王府的第一件事,沈姒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终于感觉在马背上快要被颠散的骨架重新拼凑到了一起。
泡澡引起的困乏让沈姒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都准备用晚膳了,沈姒都还没有看见顾怀瑜的影子,问道:“王爷呢?”
玉坠摆着餐碟:“奴婢听说,王爷昨晚淋雨又在宫里待了一夜,刚回了府,就发起了高热。”
“?”沈姒杏眼的瞪大看着玉坠:“他生病了?”
“是的吧。”
顾怀瑜也会生病的吗?
昨晚回庄子的时候,沈姒看着倾盆大雨还安慰自己,以为顾怀瑜身体好,淋雨了换衣服及时,就不会生病。
原来他也会生病。
沈姒咬着筷子,歪头思索:“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玉坠一脸姨母笑:“王妃想去就去啊。”
不去的话好像有些不好,毕竟是她抱着的大腿。
换做自己生病了,沈姒也很希望有人来关心自己,照顾自己。
而且,她的大粗腿昨天还帮她收拾了纪徒清,她好像还没有来得及答谢。
沈姒连忙啊呜啊呜地啃了一个大鸡腿,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简单的漱口过后:“我去看看他。”
沈姒去了顾怀瑜住的寝殿。
门口,游锦正在守着。
“拜见王妃。”
沈姒点点头:“我能进去吗?”
“王爷喝了药睡下了。”游锦笑眯眯的道:“王妃当然可以进去。”
哇哦,难得听见顾怀瑜不是在处理政务而是在睡觉。
沈姒进去的时候,寝殿内冷清异常,镂空雕花的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鬼魅清雅的莲香氤氲。
侍女安静地侍立两侧,见沈姒进来,也只是安静地福身行礼,没有说话。
沈姒走到床榻边上,薄被盖到顾怀瑜的腰间,男人平躺着,小臂搭在眉骨上遮住了深邃的眉眼。
暖黄色的烛光映在顾怀瑜的下颌上,唇色越发显得苍白没有血气,一旁茶墩上放着一只薄胎碧玉莲纹缠枝药碗,里面的棕褐色的药汁喝得干干净净。
看上去病恹恹的。
沈姒站在床榻边看了一会儿顾怀瑜,不知道该不该吵醒睡着的顾怀瑜,轻轻坐在床榻边上,小脑袋东张西望着。
一旁的桌案上还放着纸笔,上面有一张写了一半的信,大概顾怀瑜从宫里回来在处理信件,直到病得严重的头晕目眩才让游锦去煎药。
沈姒低头看着顾怀瑜的病色,他像是睡得不舒服。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至发间隐没不见。
这是高热又烧起来了?
沈姒看了看,抬手从袖口拿出方巾,想给顾怀瑜擦擦汗,以免汗水湿透长发染上风寒。
握着方巾的手刚碰上去,顾怀瑜的眼皮轻颤了一下,睁开了狭长的凤目。
沈姒有点尴尬的举也不是,放也不是,轻轻笑着道:“哥哥,你醒啦?”
顾怀瑜的视线带了几分茫然,缓了几下,像是才反应过来的冲着沈姒伸出手。
他肤色本就冷白,病了之后越发白的像纸,浓密的长睫低垂,眼睑下方有着一层黛青,似是熬了一整夜,看上去比上次在郁期的时候还要憔悴几分。
“嗯?”
沈姒歪头看着顾怀瑜伸出的手。
这是要牵手的意思吗?
就像她病了的时候总想吃黄桃罐头?
本着病人最大的原则,沈姒将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她的手白皙软嫩,放在顾怀瑜修长的大手里越发娇小。小手放上去之后,顾怀瑜将沈姒的小手十指交叉相握。
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沈姒觉得顾怀瑜现在看上去特别的累。
当然累。
每天凌晨两点就要起床上班,晚上熬到十一点才能睡觉。好不容易休息了放假带着老婆出去玩一圈又被老板叫回公司,盯着暴雨赶路,是头007的社畜都觉得累。
权倾朝野如顾怀瑜,事事都要过问,事事都要操心,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一直都拿身体在硬撑。
要是顾怀瑜死了,她可怎么办?
沈姒想了想,声音绵软发嗲:“哥哥。”
顾怀瑜牵着沈姒的手,用气音“嗯”了一声。
“以后你不要淋雨了。”
手指相触,沈姒绵软的指尖在顾怀瑜冰凉的手背上蹭着。
她自小娇养,手软若无骨,蹭过冷玉一样的皮肤时,让顾怀瑜的指骨泛起酥痒。
配着她发嗲的语调,莫名的像一只眷恋主人的金丝雀。
“姒宝..........”
顾怀瑜睁开了凤目,他像是被汗水打湿了,浑身潮湿。
漆黑的眸子是满是疲倦,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力气,眨眼之间,沈姒直接被顾怀瑜拦腰抱上了床榻。
视线翻转,伴随着沈姒“唔?”的一声,她整个人都被压在了床榻上,铺天盖地视线里满是顾怀瑜的冰凉漆黑的长发。
沈姒闻到了清淡的药味,眼里是刀削一样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轻轻吞咽的喉骨。
“哥哥?”
薄唇带着药香的吻轻似羽毛一样落在了沈姒的唇上。
沈姒的小手无处安放地放在顾怀瑜的胸上,眼里迷茫不解的看着顾怀瑜。
“?”
这是要干嘛?
高热风寒很容易死人的好不好.....
耳畔落下沙哑的浅笑,比起方才的气音,越发的惫懒倦怠,吻再一次轻轻落了下来:“姒宝....是担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