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现身毅王府是来接毅王妃的,画作生意是二位姑娘的主意,二姐有责任把关。那是自然,姐儿义不容辞。由师哥陪同,她来到“厉害姐”,此处没有“大师兄”的身影,二姐的心隐隐作痛。她没有表现出来,“厉害姐”有一大群人,她不能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他人。逝者,自己记着便好。
在办公室里姐儿见到了武颜、仲雨萱,还有三位生面孔,其中一人是青年男子。她大大方方自称“二姐”,与大家打招呼,没有表明毅王妃身份。与她同时出现的一姐为她介绍了团队新成员。那两名女子是欢姐的人,男人正是“易容”的胡仁。大家招呼打过,接下来是忙要紧事。
大家首先看了儿童画《狐假虎威》和《坐井观天》,画中动物生动活泼,画面透着趣味,看客都乐了,想必会有孩子喜欢,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看的是四季图,这四幅画分别透着春的和煦,夏的热情,秋的温柔和冬的孤寂,虽然不是名家大作,这是她们花费心思所画,图上的文字成为点睛之笔。最后看胡仁的作品,这是由三幅图组成,第一幅是一姐曾经见过,胡仁更加注意人物神情和细节处理。图二是女子初为人母,图中人物多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对话依然是“痛吗”,“痛快,痛并快乐着”,后者是年轻母亲的回答,生产之痛心甘情愿。二人亲密相拥,年轻夫妻嘛,情不自已。第三幅,岁月在二人身上留下痕迹,美貌女子成为老妪,眼睛不能视物,身材挺拔的男子饱经风霜,失去一臂。二人佝偻着身躯,抚摸着对方的脸庞,对话仍是曾经说过的,正如新婚时那样。即使生活中有不少苦难,他亦无怨无悔。这是夫妻的一辈子,也是胡仁想要的一辈子。
大家用掌声祝贺自己,也祝贺不向命运低头的同伴。对于“新婚贺礼”,胡仁说了自己想法,也是店中小姐妹的意见,关于“对话”部分,他们试过用别的言语,总感觉差了一点。话说回来,若总是只用“痛吗”,“痛快,痛并快乐着”,当新鲜感过去便会失去买家,到那时如何是好?他们想听二位姐的意见。最终,姐们决定在最后一幅图上留诗句。既然适合图画的情诗有限,那么只能依靠景了。一姐看到图中的海棠,吟出“赖有海棠倾国色,嫣然一笑解留春”,诗句为图画增色不少。一姐笑道“只是传播者,会背而已”,即使“会背”,那前提是“会”才可以,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有对策,使得问题迎刃而解,姐真行。另外,有百幅写景的诗词,姐太行了,姐妹佩服,胡仁惊叹。
会开完了,大家去忙自己的事了,胡伍暂时留下,二姐见了他的真面目,她的眼中没有害怕、憎恶,只是说“无药可医吗”,他明白这二位姑娘就是老爷子欣赏的人,也是不嫌弃“鬼脸”的奇女子。二位姐儿用过不少好药,额头,身上的疤痕没那么明显了。胡仁的伤不同,整张脸彻底被毁。蓝天问过香主,答复是爱莫能助。若是有大笔钱,去鑫闵国,可能有出色的大夫,把那张脸再毁一次,重新用药,脸变得正常、普通,成功的机会是二三成,失败的代价是变成废人。胡仁不敢冒险,家徒四壁,还是安静度日为好,已经有一姐做的面具,这就足够了。人,不能太贪心。
国子监小吏告诉了厉害姐,她们的画册将在官署书斋出售,这是天子的旨意,也是英禾公主的一番心意,她不想让厉害姐妹过于辛苦。小吏抽时间还玩了钢管舞,摔了四次,意犹未尽离去,还有工作要做,做事重要,玩是其次。
既然要出售画册,姐俩决定进行市场调查,简单说是逛街。二人走走看看,在一读书人售卖字画的小摊停留时间颇多,那字帖上如行云流水般的文字像是印刷出来的,二姐暗自咂舌。十个字里她识三四个,姐儿好囧,捂着脸,转身欣赏画作,那些画真不差,若是在另一世,这人怕是小有名气。可惜当世竞争力太强,有的人无身份背景,无人赏识,难免生活困苦。
姐俩看了一会儿,没有买主出现,点评的还是有,人长得不咋样,言语中多是讽刺挖苦,看样子是对那位年轻人有敌意。让二位姑娘有些可气又无奈的一幕出现:一位丫鬟打扮,带着傲气的少女拿出二十两银,要换走一幅字和一幅画,面容俊朗的卖家毫不犹豫拒绝。看来这样事发生过,读书人虽然清贫却有傲骨,他不接受施舍。虽然情节老套,这也是现实,富家女看上了穷小子,穷小子做人有底线,不为五斗米折腰。
她们想到姜豪资助的孩子增多,夫子精力有限,或许要添一位了,那就先观察其人品,再做决定。作为看客,姐们瞅了半个时辰,肚子有些饿了,二人在馄饨摊慢慢吃着,在这段时间内,年轻人代写书信的活儿接了十份,画卖了一幅,字帖也卖了一份,得了近二百个铜板。看来当天的饭钱已挣到,姐们不需要为他担心。二女离开,威严的护卫跟随,那位年轻人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猜不出女子的身份,能感觉出她们没有恶意。
二位姑娘没想到能在大街上遇到高兴,姐们原本心里有疑惑,返回京城时,没看到他的的身影,附近卖竹器的摊主是满头白发,满手伤痕的老伯,还有一人是糙汉子,看模样像是父子。那两双手不是姐俩见过的干净有力的手,二人遗憾过。姐
俩是颜控,什么排箫、遮阳帽,没了那个心思。
高兴开心地说着自己的事,他的饼确实不错,当时与伟哥在一起的侍卫亲自吃过,一传十,高兴有点小名气,他做的饼得到官府肯定,成为禁军的专供。他无需日晒雨淋,只需在家中做好,每天两次共七百个,自有人来取。房子是租的,因为有手艺,也因为人好,小哥儿被房东瞧上,房东女儿与他也看对眼,他做饼,女孩打下手,提前体验夫唱妇随。他高兴,姐俩也为他高兴,知道他忙,没有过多闲聊,小哥儿匆匆离去。
二位姐儿先进入民办书斋,随便瞅着。老板一看是两位普通的姑娘,挥挥手,让她们去别处看。二姐不服气,质问老板“为何有性别歧视”。老板睨视,笑道“姑娘识字几何”。姐俩相视一笑,老板并非眼睛毒,只不过若是大家闺秀想买书,会遣下人拿着书单来。她们恪守礼仪,不会与男子同处一室。普通人家的女子要做的事很多,没闲工夫光顾书斋。只有这二位姑娘不管不顾,冒然闯进来,漫无目的,东瞅瞅西瞧瞧,这是任性姑娘玩呢。二姐输人不输阵,随便翻了两本,晕,这比当年被人认错,男生当众表白又道歉还尴尬。她朝老板竖起大拇哥,和一姐大大方方离开。有意思,老板微笑着,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当时,店内还有三名年轻人不知在看什么,窃窃私语,还小声笑着。
二位姑娘打算去官署设立的书斋瞧瞧,听到几位公子哥谈到拍卖一事,姐俩改变主意,去凑热闹,见识一下。她们不用问,跟着人家自然就到目的地。风流公子、多金儿郎、温柔千金、妩媚小姐真不少,他们或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也有独自一人,纷纷走了进去,姐俩不甘落后,跟着他们的步伐,不曾想被守卫拦住,姐妹穿得实在普通,引得旁人嗤笑着。为何总有那些只重衣衫不重人的,同样的水土,同样的空气,一定要分出高低贵贱吗?就算家世好又如何,纨绔、草包守不住一方天地。这些人中又有几人是自食其力呢?姐们不需要解释,帅气侍卫拿出随身令牌,守卫变得恭敬,二位姑娘畅通无阻。那位小哥儿想起后怕,没等他看清牌子,被同伴拉了一把,猛地反应过来明白那牌儿不一般,姑娘有来头。哥俩有“眼疾”,没注意到她们身后两位气度不凡的男子是其护卫,幸好二位女子没有生气,要不然自个儿可能活到头了。
姐俩只是旁观者,坐在偏僻的位置,看着兴致勃勃的男男女女。
一会儿,拍卖会开始,一方墨玉砚,被人用八千两买下;一位文坛大家曾是三朝天子太师,故去八十年,其作品世上独一份,最后以一万两成交;一只高约十厘米,优质寒梅水晶杯,成交价二万五千两;一件镶有珍珠,衣料特殊处理过,用珍贵丝线绣成的“蝶恋花”衣裳,在暗处能发光。随着女子舞姿翩翩,“蝶恋花”栩栩如生,宛如蝴蝶起舞,花枝摇曳。绝无仅有,自然得贵女青睐,自然也会有为博美人一笑的公子哥。三万五千两,有钱人眼皮不眨一下。姐们咂舌,真切体会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姐俩走出来,两手空空,守卫不敢笑话。他们见得人多了,心里明白二位姑娘柔弱,若是身旁没有能轻易取人性命的护卫,恐怕她们有无数危险,小命早玩完。他们不知姐儿有护卫保护,反过来说,她们又何尝不是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