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回到竹苑,看到院里有三人,是一姐带着大姐和一个惹眼的男孩。孩子穿着绣有祥云图案绯色衣裳,大圣造型,有抹额无金箍。她高兴地蹲下来,把他搂在怀里,笑道:“没想到,我竟然见到‘大师兄’了。”
“大师兄”很高兴,有些害羞,搂着王妃的脖子偷笑着。他说不出话,心里明白王妃姐姐跟一姐姐一样是好人。
一姐是有事登门,王府有婆子洗衣裳,但她不放心,姐儿受伤,厚重的衣裳洗不了,拿到她那儿去,让自己人洗,这是其一。二是带“大师兄”出门,让他开心一点。世上并不是谁都怜惜他,即使在她的地盘也有人恶语中伤。还有就是“翁归”竟然有霸凌事件,想问问姐儿的想法。
姐儿拿着“新鲜货”招待客人,一姐笑着,让“大师兄”放心大胆地吃。
说起霸凌,一姐有些哭笑不得,那老妇曾和她说过几句话,虚荣心得到满足,开始欺负新来的女子,抢走姑娘辛苦挣着十四个铜板。一姐心肠硬,即使是把那人砍了,自己眼皮不眨。二姐心肠软,想问问她的意见。
姐儿说得风轻云淡,“生命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做的是希望有人能珍惜这机会,让他们的生命有意义。怎么有的偏偏不过安生日子?那人愿意折腾,交给官府便好,有活干,有饭吃,没工夫滋事。对了,姐千万别心软。”
“好,我不心软,不给自己惹麻烦。”一姐笑了,她没说“我心狠起来连自己都怕。”
大姐包一大包衣裳出来,二姐不好意思地说:“麻烦大姐了。”
“那有啥呀,出去这么久,衣服是要洗的。只要一姐和二姐好好的,我们就高兴。”大姐大大咧咧地说。自己有的是力气,洗几件一点儿不累。
说了一会话,一姐带着人离开,二姐见大姐盯着黄瓜瞅了好几眼,让她全部带上。守护竹苑的侍卫不乐意,这是给王妃的,篮子里还有十几根,竟然都顺走,别人凭什么又吃又拿的,好意思吗?既然王妃没生气,他们只能装作不在乎。
二姐思考其他的事,“翁归”不能总靠接济,铁矿之事如何了,想着如何出画册,如何生钱,真伤脑筋。她还想起在归途中,自己前几天遇见少年老成的“便宜儿子”,喊自己“王妃母亲”,曾在毅王府见过一面,没想到还记得。孩子高了些,身上没长多少肉,眼睛里闪着光芒。其母身体消瘦,憔悴了不少。母子俩的目光没变,不消沉,不气馁。孩子看到骑在马上的姑娘,说出“是母亲”,声音不算大,偏偏姐听见,这就是缘分。
她再次去找毅王,打听那对母子的事。孩子长得伶俐,毅王有模糊印象,让人去了解,征求他们的意见,是否愿意回京?
天快擦黑时,毅王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姐儿正在溜达,听到侍卫的传信,立刻朝王府正门处小跑而去。
“姑奶奶,慢点,不知道身上有伤啊。”
恨铁不成钢,侍卫无奈摇头。
姐儿看到来者,兴高采烈迎上去,开心地说:“奶奶,您怎么来了?爹娘来京城了?”
没等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给小姐行礼,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老太太将手中的拐杖一挥,打在孙女后腰上。她怒气冲冲质问:“自己在王府享受荣华富贵,管过弟弟的死活吗?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快说,乖孙儿在哪儿?我可怜的正儿呀……”
这一击正好在姐儿的伤处,她的疼得汗都出来了,还得强忍着,宽慰祖母,“奶奶,您别生气,气大伤身。这件事是孙女的不对,回头我去打听打听,尽快给您消息。”
老人家惦记孙子人之常情,确实是作姐姐的失职,这些时间从未关心过弟弟,他在哪儿呢?自己对家人不闻不问的确该打,只是用不着这么狠吧。哎哟喂,姐的老腰又遭罪了。
这一幕正好被起来的侍卫看到,有人竟敢在王府撒野行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拔出了剑……
姐儿急了,挡在祖母面前,连忙喊道:“把剑放下!”
帅哥面无表情收了剑,站在边上看着,王妃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如此情形,不能正常聊天了,姐儿转身对祖母说:“奶奶,您先回去,放心吧,小弟会没事的。”她相信毅王不会说谎,也不屑说谎。
老人家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问道:“刚才打疼了吧?”
姐儿笑道:“没事儿,孙女皮实,祖母放心。”
她接过嬷嬷递过来的食盒,交给侍卫,自己陪祖母说笑,将人送到大门口。转身进了王府,她一手捂着伤处,一手擦汗,长呼了一口气。
姐儿瞧见不远处一位面生的年轻人,喊道:“哎,小帅哥,助人为乐是美德。过来,帮帮姐,回头给你糖吃。”
“我不喜助人为乐,也不喜糖。”那人看她一眼,扭头就走。他不知道“糖”并非糖,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有时金钱都买不到。
“我缺女人味吗?该有的该都啊。那小哥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可惜了,长得帅,血脉无法传承。”姐儿遭受冷遇,并不在乎,自言自语。
扑哧,有人笑了,幺贰零推着
轮椅走来。这丫头脑子装的什么,总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给我的?”她问着,没等帅哥回答,自己理直气壮坐着,又一次见毅王。
毅王知其来意,问道:“你想让他回来吗?”
“他安全吗?”这是姐儿关心的事。
“安全。”他平静地说出俩字。
“好,我跟爹娘说。对了,我爹娘到京城了?”姐心安了。
他问道:“你信我?”
“为何不信?”她笑了。或许是因为这张脸,他说过的话她不曾怀疑。
“是,你爹调到京了,品级不升不降。他们是前几天到的,以后你再见,先养好身子。”他说得风轻云淡。
甄作为进京是官员建议,毅王默许,天子同意。
“好,麻烦王爷派人给家里带个消息吧,老人家急不得。”她笑着说。有了定心丸,她老老实实回去养伤。
幺幺零是想让她休息,安静生活,可怎么会是这样子,他心里堵得慌。奉王爷之命,他来到甄府,见到一家之主,传达主子的话,“若是想见一辈子被父母保护的废物,两天后,人会回来。”甄作为连忙赔不是,不是因为身份差异,是母亲做错了。女儿是甄家女,更是毅王妃,王妃被打伤,王府没追究已是高抬贵手。
他询问女儿伤势,没有得到答案。侍卫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甄家人不要在王府出现。
这是毅王怒了,女儿会没事吗?他思念儿子,心里也担忧。他相信女儿,就凭女儿做了不少令男子汗颜的事情。他跟母亲和夫人说了王府侍卫的来意,大家沉默。甄夫人眼睛泛红,婆母在场,她不敢表露出来。
姐儿回到竹苑没多久,香主带着侍女,一姐带着武颜前后脚出现。
姐儿笑道:“生活不能自理,有点惨,大家包涵。”
武颜是带着面巾进府的,头次进如此高门大户,她战战兢兢,一姐握着她的手。
一姐解释说:“武颜心细,这几天,她照顾你。”
二姐笑道:“武颜,多谢你了。这里没有外人,可以取下面巾。”
“好的,王妃。”武颜很乖巧。
香主让侍女检查了姐儿的伤势,一姐看了倒吸一口凉气。与此次伤势相比,前不久的伤不算什么。他也把了脉,心里有数。当然,这不是大事,养养总会好的。
先冷敷,再热敷,涂抹药膏。服药是行不通,她的身体会无意识抗拒,好不容易喝下没准因反胃吐了。
他仔细交待清楚后,留给侍卫三个字“死不了”,带着侍女离去。
一姐让侍卫搬来一张榻和被褥等,靠墙边放着,这是给武颜准备的。一姐问过她的意思,回答是“愿意”。二姐曾和她说过话,虽不熟悉,不算陌生人,她佩服二位姑娘。要水,要东西自有侍卫送来,她不用出门忍别人异样的目光。
细心照顾,敷伤处,抹药,洗漱之系列事后,武颜的工作结束,安静地躺在榻上,想着一姐说的赚钱之事。
“义父,这王府还有没有规矩?今天,我瞧见一野丫头,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礼义廉耻一概不知,她是哪个院里的?把她主子叫来,敲打敲打,教那个谁安分守己。真是欠收拾,若真出了事还得王府兜着。”被姐儿误会的小帅哥几乎是气急败坏。他是钟离家族的一员——钟离书,其父是老毅王的贴身护卫,钟离护卫死后,他无依无靠,被钟离珣收为养子,入了族谱。
钟离珣没有出声,德叔没有出声,侍卫也没有出声,他们想立规矩,对方心大,没过多久,结果是他们被拉下水。没规矩地吃喝,没规矩地玩乐,没规矩地欢笑。
没有人搭理,钟离书生闷气,去了香苑。此次他是来拿药的,他一直代替义父守在嘉懿夫人身边。他跟香主打听王府的女人,话说了一箩筐,香主一言不发,最后,拿出刚配好的药,缓缓道出“可以走了”。
没意思,走就走,好像谁稀罕似的。
金贞儿是钟离珣的义妹,仅限于表面,和钟离家无任何关系,身份比钟离书差很多,虽然都是“义”,意义大不同。
她得知那贱人毫发无伤地回来,气得几乎七窍生烟。气不顺,娇小姐得了风寒,欢欢喜喜去香苑养病。一呆就是一个月,白天香主冷若冰霜,惜字如金。夜晚那人热情似火,无声胜有声。男子若即若离,柔弱女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