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零来去匆匆,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汇报给主子和德叔,因此府中有三人知道甄会好左胸口受过伤,应该留有疤痕。若是没有,那么很可能被害,而由他人冒名进王府,动机不纯。这样的话侍卫绝不心慈手软,还会让某人生不如死。只是她与其他人很不一样,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大伙将心中的疑惑交给时间。
甄会好的日子一成不变,开心地吃喝玩乐,还没有忘记要锻炼身体。爬树所用的时间有所减少,将绳子套在树枝上,做引体向上,虽然一个都没成功,还时不时给自己加油:“会好,真棒!”
暗卫哭笑不得,这副熊样,还棒?真是恬不知耻。甄会好对此一无所知,也不是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快乐地活在当下是她对生活的态度。还钱,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一天晚上,她欣赏完夜景,从树上笨拙爬下。片刻之后,冷不防从围墙外翻进来一个人,迅速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条胳膊将她禁锢在自己胸前,急切说道:“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
坏人脸上写字了吗?坏人承认自己是坏人吗?甄会好毫不犹豫咬住他的手,用木鞋狠狠踩那人的脚背,不料他竟然咬着后糟牙忍住,侧耳聆听,直到围墙外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远去,才松开悍女。
她打量眼前人:五官单独看不是特别出众,组合在一起还挺不错,长得白白净净,很阳光。目测身高大约是175公分左右,个子不算高,腿长。轻松翻越围墙,似乎身手敏捷,爱好跑酷?他一脸倦容,英气丝毫不减,身上有一股亲和力,看样子人不坏。那双眼睛很亮,熠熠生辉,会不由自主吸引无数女孩,某人例外,对她而言心里的那一位无可替代。
不速之客看着手上很深的牙印,有血珠冒出。他有些懊恼地说:“姑娘,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下手用不着这么狠吧。”
“哟嗬,调戏良家妇女还有理啦。什么世道哇!怎么就没受伤呢,姐儿的心太软了,若有下次,让你见识什么是血染的风采。”甄会好为自己愤愤不平。
“姑娘真是误会了,在下真的有苦衷。”幸亏她“心软”,自己受一点小伤,要不然肯定会出大事。
“行,算我倒霉,快回家吧,你娘倚闾而望呢。男女授受不亲,下次不要胡乱闯别人家,这不是君子所为。”
“姑娘,能否帮个忙,在下想借住一宿?柴房也行。”
“嘿,还讹上了,告诉你姐可没钱,外面客栈敞开怀抱欢迎。慢走!不送!”
“姑娘,在下真的是有苦衷,不能住客栈。”
“通缉犯?”
“不是。”
“江洋大盗?”
“非也。我真不是坏人,也没做过坏事,我承诺过,父母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我不知道,只顾着跑路了,七天没怎么休息,跑不动了。”
“现实版夸父追日,真的长见识。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柴房没有,厨房行吗?别出这院子,要不然会被揍得你爹娘都认不出来。”
“好、好,绝不乱走,厨房也行,有地方落脚已经很感激。救命恩人贵姓?”
“姓曾名祖母。”
“曾姑娘,这恩情来日祁熠一定报答。曾祖母这名字好高大,真是服了。”
“曾孙儿好乖,可惜曾祖母没红包给。果儿,走,随曾祖母去厨房。”
“曾姑娘如何得知祁熠的小名是果儿?”
“曾祖母不是白叫的。”
“那多谢姑娘,厨房有油烟味,祁熠能闻到,不难找。”
“嗬,属狗的,那好。当心脚下!”
“谢谢!”
他大步向前,甄会好骑着自己做的独轮车缓缓跟在后面,他瞅了一眼稀奇玩意儿,太困了,顾不上。凭借敏锐的嗅觉,摸索着准确来到厨房,靠着柴火堆,眨眼的工夫,进入梦乡。甄会好有点不相信,特意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缓慢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确定了他所言非虚才离开,开心地骑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过了两个时辰,他醒过来,神采奕奕。厨房里的美味勾起了他的食欲,冰冷的卤鸡爪和鸭脖,他啃得有滋有味,一会儿钵子里只剩一点佐料。吃得高兴,也有点着急,难免有小碎骨混入,跟着做奇妙旅行。睡好了,吃饱了,他想起那个玩具,蹑手蹑脚到各个房间寻找。终于,在她的卧室发现,瞟了床上的女子,悄悄地拿走,在院子里摆弄起来,两刻钟后,独轮车被他轻松掌控,玩得不亦乐乎。
甄姑娘的东西,凭什么外人沾光?还是一个小白脸,真差劲。暗卫羡慕、忌恨,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亏大了。
这玩具太娇小,不适合大男人,担心被玩坏,耍了一会儿,又送回房间。转身准备离开,不料碰到木头,哗啦一声,甄会好被吵醒。她朦朦胧胧看到一个身影,抄起一端缠着荆棘的木棒,气势汹汹朝他招呼过去,嘴里嚷道:“大胆淫贼,找死!”
祁熠急了,一边躲一边说:“姑娘,是我,无意冒犯,只是……” 杀威棒可不等人,还没把“欣赏玩具”说完,肩膀已挨了一棍,他的脚没站稳,一屁股斜坐上玩具上,只听“咔嚓”一声,它支离破碎了。
“啊……”甄会好发出悲痛的惨叫,心在泣血。
他忍着痛,摸索着,拿出火折子点亮门口墙上的蜡烛。甄会好看着残骸,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几乎肝肠寸断。差不多耗时一个月的作品,呕心沥血,却轻易被毁,还未来得及见太阳呢,多憋屈呀!
她怒目瞪着对方,嚷道:“三更半夜不睡觉,魂丢啦?你梦游去院子里呀,干嘛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这作品我倾注了多少心血,它就像我的孩子。你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吗?是不是上辈子我杀了你的最爱,灭了你的全家……”话没说完,乖乖地闭上嘴,心中有一丝歉意。他的锦袍被荆棘钩破,白色里衣渗出血迹,脸上还有数道醒目的红印子。祁熠看出她的心思,微微笑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在下见识到了什么是血染的风采。若是姑娘仍有怨恨,还可以打几下,在下绝不吭声。”
“坐下,把衣服松开,我看看伤势。”
“多谢姑娘,在下无碍。男女授受不亲,会有损姑娘清誉。”
“现在文绉绉、酸溜溜的,早干嘛去啦?你的伤是我弄的,不处理的话,破伤风感染会死人的,那我就是凶手。本姑娘可不希望将来有冤魂找上门。”她说着,拿出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药,动作轻柔,在他脸上涂抺。
她那坚定的眼神让他无法拒绝,衣服微敞,大半个肩膀露了出来,红肿一片,血迹斑斑。她小心地上药,还不时帮他吹一吹。她的馨香让他心中某个角落暖暖的。
“喂,你真的七天没睡觉啦?是不是想当神仙,我看哪,神仙是没希望了,做神棍吧,专门装神弄鬼。”
“我不想当神仙,也不做神棍,神棍听起来感觉不太好。七天没有休息只是特别情况,多谢姑娘收留,手下留情。”伤药上完,他将衣服整理好,拿出一张银票作补偿 。甄会好没有见过银票,不认识。
“这是什么意思?”打死她都不会问是什么东西,丢脸的事绝对不做。
他解释说:“一千两银票,姑娘的心血被毁,又为我疗伤。我还……”
“这钱太多了,你也不是故意搞破坏,我还打伤你。算了,记着以后别乱跑,搞不好会让你断子绝孙。”甄会好指着某处说道。
祁熠听了,心里一惊,还没给祁家留后,断子绝孙,万万不可。思前想后,这女子凶悍,要远离。不赔偿心里过意不去,大额银票不收,他从钱袋拿出一锭金子,还有随身珍惜多年的一块玉佩注视片刻,慢慢放在桌子上,说道:“我只有这十两金和这块玉佩,姑娘随便拿吧。”
“我感觉此物对你而言有意义,留着吧。既然你的钱多,喜欢散财,我最喜欢成人之美了,再坚持就显得矫情。金子留下,你快走吧,曾祖母我要睡回笼觉。”
“打扰姑娘了,这就走,多谢!告辞!”他收好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出了房间,关上门,翻墙离开毅王府。对于曾祖母这个名字他并不太在意,既然有的人叫呆瓜、狗蛋、小鱼,那么姓曾名祖母也不很离谱,这名女子也与他无关,断子绝孙不是玩笑话,他没有胆量和她扯上关系。
暗卫把兰苑发生的事情,那名男子的容貌如实汇报给主子和德叔。德叔想了一下说道:“那人应该是和鑫闵国霹雳王的宝贝孙子,祁熠。追他的人是鑫闵国欣荣郡主,凤飞。一年前初次见到祁熠就嚷着要嫁给他,结果把人吓跑,她一直追,竟然到了安希。一个冥顽不灵,一个热情似火,这一对欢喜冤家,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甄会好醒来,看到美味都被闯祸的过客吃得精光,心凉透了,那一位气死人不偿命,真是可恶。她怒气冲冲朝着天空呐喊:“啊……臭曾孙、坏分子,真该多打几棒,弄成植物人,不吃不喝不动。就算好了,也只能吃臭虫、跳蚤,喝脏水,玩泥巴……”
此时,祁熠正在成衣铺买衣裳,冷不防打两个喷嚏。店铺掌柜笑道:“看来公子正被人念叨,好福气啊。以前,我家老婆子絮絮叨叨,老汉我嫌烦,自从她走后,耳根子清静了,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好想回到过去,再听听她的唠叨。公子,怜惜眼前人吧。”
祁熠没有答腔,想着应该是凤飞丫头在骂他。他猜错了,她没有时间想他,正气呼呼地要给某人一个教训。他压根没想到是“曾祖母”把“奇异果”骂千万遍。
他给的那张银票包含赔偿新奇玩意和美食,那姑娘拒绝了,说明她不爱财。看到玉佩,只是欣赏,并不夺人所好,好品德。美中不足的是太凶悍,伤不起,勿靠近。一想起她,感觉身上的伤又开始疼,并且疼到心里,尽管她给自己涂的是效果绝佳的圣药,脸上的伤已无碍。行为鲁莽害人害己,毁了稀罕物,对她始终深感抱歉,这是刻骨铭心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