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一晃朱卿若已即位五年，摄政王卫漓也已经安安分分理政五年了。

当初等着看热闹的大臣们，没有等来卫漓作威作福，称王称霸的那一天，反而，看着稚嫩的陛下一点一点长大了。

朱卿若启蒙早，尊儒家思想，虽然年纪小，但极其看重科举，提倡各地修建启蒙学堂，让人人有书读。

卫漓从不放任实权给她，朱卿若也不争，老老实实地抓做学问的事，还提议重建弘文馆，招揽天下有学之士，修复古籍，研究文法。

看着一心做学问的朱卿若，卫漓的戒心也没那么重了，加之他头疼的毛病时好时坏，索性放手不管了。

朱卿若常在弘文馆听文臣们商讨治国之道，耳染目濡，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看似是孱弱单薄的女儿身，却胜在干净无瑕。

浸染官场许久的人，看着如此柔弱的帝王，只会心存侥幸和歹念。而那些出入仕途，满心志向的文臣，则会觉得朱卿若怀揣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是真正的天选之人，宛若新月破空而出，驱散阴霾，照亮黑夜，带来了天真的温暖和神秘的期待，令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许知淮为了保护女儿，平日里刻意减少与她过分亲密，听闻她收拢人心，颇有成效，不禁暗暗骄傲。

春光明媚，花满枝头。

许知淮一早换上春装，木兰青蓝，盘金彩绣，华而不奢。

近来，卫漓头疼的毛病好了许多，一连几日都神清气爽，见她婀娜的身姿，忍不住身热情动。

许知淮不与他歪缠，取来长袍披在他的肩上：“早朝都晚了，王爷别耽误了政事。”

卫漓神情慵懒，抚她的下巴：“谁让你一早上穿成这样在本王的眼前晃！”

许知淮无奈委屈：“王爷可别这么说，针工局的人要吓死了。”

她好声好气地送他出门，等文子轩过来到时候，正好能抽空说几句话。

“娘娘，今日清茶一定要多喝些。”

文太医为她诊过脉，轻声叮嘱。

“哀家一杯都不曾落下。”

许知淮微微蹙眉道：“对了，王爷近来有些反常。”

“娘娘请说。”

“王爷最近怎么不头疼了，人也精神了，气色红润，不见半分病容，而且……他越来越缠人了，这到底是因何缘故？”

她每晚陪着他，实在乏累，偏他不知道收敛。

文子轩如实回答：“娘娘，王爷看似健康，实则外强中干，加之虚火旺盛的缘故，自然会对男女之事格外入迷。娘娘不必担心，一切都是虚势，娘娘可以时常摸一摸王爷的手脚，必定还是冰凉的。”

许知淮缓缓点头。

这倒是真的，她夜里常会惊醒，因为卫漓冰凉的脚碰到她的腿。

“你这么说，哀家心里就有数了。”

文子轩犹豫一下，又道：“娘娘也要小心身子，以免有了身孕。”

许知淮蹙眉点头：“哀家有分寸，不过还是备些汤药吧。”

跟着，她又问起沐秀婉和孩子的近况。

文子轩一提起妻儿，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回娘娘，郡主一切都好，庆儿遗传了他娘亲的性情，也是个乖巧的。”

许知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的长子今年几岁了。”

“回娘娘，七岁。”

许知淮点点头：“你要好好教导他，将来也要入太医院才是。”

文子轩高兴地点头谢恩。

“眼下，太医院还不是你做主，但你也是有体面的。你可知哀家为何迟迟不提拔你做太医院的总领太医？”

文子轩摇摇头，老实回答：“臣心甘情愿为娘娘和陛下办事，绝非一心贪功贪名。臣已经很知足了。”

许知淮抿了口茶：“树大招风。你已是御前的红人了，犯不着争那些虚名，而且，哀家也要为你考虑。王爷的身子大不如前，最多也就三两年的事，在他察觉到异样之前，你必须先给自己找个替身。”

文子轩不解：“替身？娘娘指的是……”

许知淮眸光犀利：“王爷生性多疑，如今他还察觉不到什么，可等着他的身子明显衰弱，眼疾月月复发，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你。为了让你全身而退，你要找个人代替你调理王爷的身子。”

文子轩且惊且诧：“娘娘，一旦让别人为王爷诊治调理，恐怕就瞒不住真相了。”

许知淮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只道：“所以，咱们要慢慢挑选，一个聪明又贪心的人，让他做和你一样的事。”

在她的计划里，文子轩是要干干净净摘出去的人。

文子轩蹙眉不语，片刻才道：“娘娘，臣是要为自己找一个替死鬼吗？”

许知淮勾勾嘴角：“算是吧。”

“娘娘，臣不想害人，害无辜之人。”

许知淮轻轻一笑：“哀家也没那么坏，没必要拉个无辜之人给卫漓陪葬。你平日在太医院里做事，总会遇到些难应付的人，尤其是以后王爷怀疑的时候，且看看有没有人落井下石吧。文太医，你要看好了。谁敢对你落井下石，谁就是你的替罪羊。”

文子轩恍然大悟，拱手行礼：“臣明白了，谢娘娘提点教诲。”

“都是自己人，不必言谢。反过来说，是哀家该好好谢谢你的。”

待到夜里，帘帐层层放落，稍稍遮住绑在床边的镂空雕银熏香球，里面的香丸都是今儿新换的。

许知淮换好睡袍，长发一束拢在身后，亲手往金珐琅的小薰炉里添加香料，一勺又一勺。

满屋都是芬芳浓郁的香气。

卫漓一进屋便觉得有些腻了，闻着闻着更觉上头。

他命人打开窗户通风，凝眸看向坐在梳妆镜前，以手指点抹胭脂的许知淮，微微不悦道：“你从前不会这么精致，如今倒是添了不少奢华的毛病。”

许知淮微微一怔，透过镜子看他的脸：“王爷嫌我了？一个深宫内苑的女子，除了梳妆打扮，还有别的乐趣吗？我也不想混日子，可王爷不许我过问朝中的事，我对陛下也是克制冷静，谨言慎行。我都这般小心了，如今在自己宫里，熏点香料都不配了。”

卫漓眉头更皱：“这话听着真像个含酸捏醋的妒妇。”

许知淮耍性子地扔掉手里的胭脂盒，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王爷说中了。再过个几年，等王爷彻底腻了我，我注定要做妒妇怨妇的。”

“许知淮！”

卫漓冷声叫她的名字，提醒她注意分寸。

许知淮也不轻易服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我累了，要睡了。”说完起身往床边走去，衣裙飘飘，宛若蝶翼。

卫漓凝眸看去，喉结上下滚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