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弥漫着奇异香气的宽大房间中,罗兰迷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身旁的爱丽丝菲尔。
即使在睡梦中,那高贵而倾城的容貌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反而因为脸上的红晕更显妖艳,那如同月华一般的霜白长发轻轻的搭在罗兰的身上,带着令人心痒的微妙触感。
罗兰迅速的离开了床铺,避免爱丽丝菲尔继续依依不舍的缠上来,不然这一天的时光又要在这张大床上度过了。
结果刚刚下床,他就踩到被随意丢弃在地板上的吊带袜,还有四处散落的衣物,不过这次,没等他召集黑影兵团,素养极高的人造人女仆已经乖巧的走了过来,开始自觉的收拾起周围的一切,并为罗兰穿戴好衣物。
这还是罗兰第一次享受如此腐败的生活,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虽然并不擅长战斗,但在这方面却显得十分出色。
“阿哈德呢?”
罗兰随口朝着旁边名为塞拉的人造人女仆问道,仿佛这位统治了爱因兹贝伦的大族长在他眼中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一样。
“已经在等待向您汇报了,罗兰大人。”
自从圣杯战争结束后,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幺蛾子,罗兰第一时间就带着爱丽丝菲尔与伊莉雅来到了被冰雪结界笼罩的爱因兹贝伦本家,朝着愕然的阿哈德宣布了一个事实。
“今后的爱因兹贝伦,归我了。”
面对这个要求,阿哈德当机立断,马上将最高权限交给了罗兰,并立刻停止了对人造人的实验与废弃,并直接将爱因兹贝伦的使命确认为侍奉罗兰。
与罗兰印象中的魔怔完全不同,直到发现这家伙的思想已经完全被侍奉火之恶魔的观念给改写后,才理解了事情的缘由。
走在宽阔的礼拜堂上,这个看上去就让人抱有尊敬的老人正恭敬的跟在罗兰身后。
“部分核心的人造人已经先一步赶去冬木了,相关的结界与工房的建造也在准备当中,很快,那里就能成为爱因兹贝伦侍奉您的第二座行宫。”
“嗯……”
罗兰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看向礼拜堂上的雕像,越过那个让人不好评价的圣主与三枚符咒之后,他用奇特的眼神看向了新挂上的彩绘。
那是一副恢弘而神圣,充满了宗教感的巨型油画,胜过之前记载了爱因兹贝伦历史的任何一副,但比起其他的作品,这幅油画的形象并不多,仅仅只有一个青年捧起黄金之杯的样子。
即使没有什么艺术造诣的人也能够看出创作者想要尽可能歌颂画中青年伟大的强烈欲望。
罗兰凝视着这幅作品,眯起眼睛,淡淡的说道:“现在的我看到这种东西居然连羞耻的感觉都消失了,看来我也成长了不少。”
“这只是因为这幅凡人的作品连您光辉的一丝一毫都触碰不到而已。”
银发的老翁毫不在意的说道:“将圣杯战争的结果用油画记录到历史之中,本就是应有之义,更何况是实现了爱因兹贝伦夙愿的您呢?如果罗兰大人想要,老朽甚至打算将您的圣像挂满爱因兹贝伦的各处……”
“这个还是免了。”
罗兰迅速的拒绝了这个狂热信者的打算,突然眼神一动,看向了身后,穿着白色洋装的伊莉雅像一头灵动的小鹿一样扑到了他的怀里。
“父亲大人,这里好无聊……我们什么时候回冬木啊……”
伊莉雅熟练的在罗兰身上蹭了蹭,立马开始撒娇,对于被关在城堡里长大的伊莉雅来说,和整天埋在冰雪里的爱因兹贝伦比起来,外面的一切显得都是那么有趣。
“今天就回去了,你妈妈呢?”
“好像还在穿衣服……”
伊莉雅眨了眨眼睛:“每次妈妈不让我一起睡的时候,第二天总是会起的比较晚呢,这是为什么呢?”
罗兰哑然失笑,没有解释:“这种事情,当你长大后再去找原因吧,现在,去让爱丽丝菲尔准备的快一点,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回冬木,明天还有事呢。”
早上的冬木机场,从专用的包机下来后,罗兰带着伊莉雅到处闲逛着,虽然用黑影兵团的移动会更快,但因为伊莉雅的哀求,这次的出行依然是用飞机作为交通工具。
就在明明也没有多少经历的爱丽丝菲尔兴致勃勃的向伊莉雅装作很熟练的样子介绍其周围的店面时,罗兰却被一个有些意外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微卷的银色长发自然的披洒下来,介于琥珀色与金色之间的瞳孔中看不到任何属于多余的感情,端正的五官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配上那副好像修女一样的装扮,更有一种虚幻的美丽。
虽然还未长成,但她是个美人胚子这件事,任何人都能够察觉到。
此刻,这个女孩站在原地,用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罗兰。
罗兰可以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的视线太过于尖锐了,就好像认出了自己一样。
抱着好奇的心理,他主动朝着这个女孩走了过去,见到他的动作,
银发女孩的神情依然平静,但小手还是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修女服的裙摆。
“唔——!”
随着罗兰的靠近,女孩不自觉的发出了短促的声音,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额头上也冒出几滴虚汗。
自己在畏惧。
女孩无比清楚这一点,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是十分容易受伤的体质,身上经常无缘无故的就出现伤痕。
而在那个男人出现后,她的每一寸皮肤都要隐隐作痛,如同要翻卷过来,用鲜血与痛苦来浇灌一切一样。
之所以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场面,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目光正在注视着她,就好像不能在上位者面前失礼一样,她身上反而没有产生任何伤口。
理智在告诉她赶紧后退,但她已经畏惧到全身都变得僵硬了起来,就好像被摆在屠刀下,只能静静等待被吞噬的小绵羊。
连逃跑的念头都没办法升起,以往面对大人也能轻松吐出的讽刺的勇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银发的女孩清楚自己的本质,不知道是父亲还是母亲的遗传,又或是自己天生的,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感到一种毁灭的空虚感萦绕在自己身旁。
与正常人相比,她是扭曲的,不止是快乐,甚至是悲哀的负面情绪,她都感受不到。
无论怎样的磨难降临,她都无法体会,不管是悲伤还是仇恨,又或是愤怒乃至痛苦,所以,她总是以一副冷漠的态度去面对一切,装作乖巧的人偶,用以掩盖自己的本质。
即使被出生以来就素未谋面的父亲带走,她也无法理解亲情的温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小到大,她都是以罪人的女儿这个身份活下去的,因为她的母亲是自杀者,背离了神的慈爱,所以养育她的神父虽然收下了丰厚的养育费,但却不肯让她接受洗礼,也不肯让她进入学校学习知识,只是不断将祈祷和劳作交给幼小的她。
然后,她就被那个同样拥有着虚无的本质,却感觉不到空虚的父亲带走了。
然而,在刚刚,这份虚无感被彻底打破了。
明明她右眼几乎看不到东西,味觉也十分稀薄,比起常人来说,对于世界的感受总要迟钝几分,但随着那个男人的靠近,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汹涌起来。
各种极致的情感不断的冲击着银发女孩的大脑,清晰的世界以极致的痛苦铭刻在了她的身上,如果是普通人,在察觉到这个男人本质的瞬间就会毁灭掉吧,但此刻的女孩,却只感到一种极致的愉悦,她娇小的身躯不断颤抖着,不知所措的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罗兰。
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恶意?如此残酷,却带着一种仁慈,如此混沌,却带着一股神圣。
尽管无数次的被要求跟着神父朝着教堂中的神明祈祷,但女孩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神明真正存在的证明。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也只会是面前这个邪恶到让人感觉到一种纯粹之爱的男性。
罗兰的身影每靠近一步,自己身上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哀嚎,每前进一点,她都感觉身上的窒息感越来越重。
终于,伴随着什么魂飞魄散的声音,她与世界的隔着的那层玻璃被彻底打破了。
在黑白色的世界中,只有面前的男性散发着色彩。
她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堕入了深渊一样,在无尽的阴冷与黑暗袭来之前,她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被自己感受到的色彩,在极致的愉悦中露出了幸福的微笑,然后彻底昏了过去。
“什么情况?”
罗兰有些奇怪的看着突然倒下的女孩,他本来还在因为对方不断变幻的表情而准备一个合适的开场白,聊聊那个奇怪的体质,结果她就昏了过去。
下意识的揽起女孩温软而轻盈的身体,罗兰这才发现,虽然外表看上去很纤细,但却意外的很有肉感。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呢……”
抱着昏过去的银发女孩,正在苦恼的罗兰刚准备先避开周围人逐渐投来的疑惑目光,一道稳重的声音却叫住了他。
“罗兰大人……您怎么在这里?小女她这是……”
言峰绮礼看着被罗兰抱着的卡莲,一脸困惑。
“绮礼,这是你女儿?”
罗兰眨了眨眼睛,才将这个女孩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毒舌校医对上号。
“是的,因为她的母亲是自杀者,加上当时我还在追寻答案,所以之前我把她交给了一个相熟的神父抚养,今天才刚刚接回来。”
言峰绮礼毫不在乎的将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说到一半,才想起什么似的。
“说起来,这孩子的体质有点特殊,虽然还没有出现圣痕,但我判断是被虐灵媒体质,非常容易吸引恶魔,被恶魔伤害,在特定的情况下,也可以驱逐恶魔,作为恶魔探测仪来说,可谓再好用不过了。”
原来如此,罗兰了然的点了点头。
毕竟按照原本的命运,卡莲就会在体质完全觉醒后,成为圣堂教会的工具人,直到言峰绮礼死亡后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