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宁的营州三卫有近二万人骑,他们骁勇善战,兵强马壮,而宁王又治军有方,还有守城重火器把守。”
“咱燕军虽有近六万精锐,但都是轻骑,不方便携带攻城的重型火器。”
“就算我们攻下大宁城来,也是劳民伤财,还得花费数月时日。”
“回过头来看,到时满营伤兵,损兵折将,燕军战力非但没增,反而大损大减。”
“接下来又如何对南军组织突击?”
张玉分析道。
“是啊,可这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朱棣低垂着头,叹气道:
“宁王朱权对于当前局势态度暧昧,他现在是既不帮南军,也不帮咱燕军,坐山观虎斗,居心叵测。”
说到这里,他也只能跺脚甩手,蹙眉皱脸地干着急。
“请殿下莫急,末将以为咱燕军可招募大批雇佣军,来充实队伍。”
“这当然甚好,可哪里有这种合适的队伍?”
朱棣眼前高光一闪,但旋即沉暗。
“有一支现存的队伍,殿下。”
张玉指着沙盘对朱棣点头道:
“就是目前暂时寄驻在大宁辖地的兀良哈三卫。”
“甚…兀良哈三卫?”朱棣惊愕不已。
一向沉稳的姚广孝也闻声站立起来,瞪大三角眼看了沙盘良久,对张玉道:
“张将军,说动兀良哈三卫投靠燕王,你有几成把握?”
“不敢说满,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大师,暂听末将说来…”
接着,张玉手指着沙盘,详细叙述。
兀良哈三卫是铁木真幼弟铁木哥斡赤斤一脉后裔。
严格意义上讲,他们属于‘黄金家族’成员,不是嫡系而是偏支脉。
偏支脉地位就很尴尬。
他们不被黄金家族认可,遭受排挤,还要被北元其他部族驱逐。
他们没有稳定牧场,像一群流浪狗似的到处漂泊,饥寒交迫。
前几年朱权收留了他们,并允许他们在大宁辖区内放牧、生活。
条件就是听从宁王号令,共同抵御蒙元残余或其它部落的侵犯。
这样的条件绝对是雪中送炭,兀良哈人欣然接受。
除了允许放牧,宁王还时不时提供少部分食盐、粮食,甚至于兵器等给予兀良哈族人。
为避免兀良哈内部争夺地盘,朱权给兀良哈人划分了界限。
朵颜卫游牧于屈烈儿河上游。
泰宁卫游牧于塔儿河流域。
福余卫游牧于嫩江流域。
三卫左右跨度千余里,最近的部众离大宁城也有六百余里。
兀良哈三卫除了老弱妇幼,可作战的兵力合计六万余,却都是久经沙场的蒙元铁骑。
其中,以朵颜卫武力最为强悍。
“末将当年在北元密枢院为官,跟现在朵颜卫首领托鲁-忽察尔关系最好,我们俩年龄相当,也谈得来,最后成为了异姓兄弟。”
“这次我准备先找到他,说服他应该没问题,再由他出面,把其它两卫的首领找来一起商议,则大事可成。”
张玉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我把燕王府里所有金银玉器归集起来,给你带上,你一定得说服他们投过来,大事成功本王重赏将士们。”
朱棣听罢,兴奋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沙盘上插着的小旗,摇晃不停。
“不用全部,末将长途跋涉,须轻装简从,只带部分金子作为见面礼,雇佣定金吧。”
张玉站立起来,继续说道:
“草原部落最关心的是肥沃牧场,以末将之见,殿下可承诺事成之后,赏给他们一块牧场即可。”
朱棣一听开心坏了,大笑道:
“你可以大胆告诉他们,本王承诺:大事告成,本王将大宁都司辖地,全部赐送给兀良哈三卫,成为他们的牧场、世袭领地。”
张玉听罢大喜,他抱拳作揖道:
“有殿下这一承诺,末将愿立军令状,一个半月最多两个月,我定将兀良哈三卫带到北平城下,参加对李景隆的反击。”
“好好。”
朱棣高兴地拍打着张玉双肩,沉声道:
“世美啊,此举成功归来,本王给你记上头功,将来第一位开国功勋,非你莫属。”
“末将从没想过这些,只是希望能扭转燕军的被动局面,帮助殿下靖难成功。”
张玉谦卑道。
“那好,情况紧急咱们闲话不说了,快去准备吧。”
“遵命。”
抱拳跟朱棣和姚广孝两位行礼之后,张玉转身退出议事厅,回营准备去了。
望着张玉逐渐消失背影,朱棣对姚广孝道:
“大师,你认为胜算可操?”
姚广孝闻言一笑,鼓励道:
“天道如此,胜算当然可操。”
“只是贫僧听闻营州三护卫非常强悍,强拼则两败俱伤,反而让建文得利。”
“倘若能智取,策反他们最好。”
经姚广孝这么一说,朱棣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听王妃提及过,岳丈早年曾私下收过几个义子,好像现在的营州三卫里就有一位。
具体是谁,他尚不清楚。
“有了少师,本王回后院去找王妃商议。”
朱棣说完,来不及礼别,他拔腿就往后院走去。
姚广孝一个怔愣,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
十一月下旬,寒冬腊月。
塞外,一片白皑皑,冰天雪地。
大宁城,宁王府辕门前。
“四哥,一路上辛苦了。”
朱权面对单骑入城来的燕王朱权,连忙上前施礼迎接。
“十七弟啊,四哥以为再也见不着你啰。”
一身疲惫不堪的朱棣,抱着朱权肩头,眼眶红热,落下几滴英雄泪。
“都快别说了四哥,快进殿暖和一下,小弟为四哥接风洗尘。”
朱权连忙劝道。
他挽着朱棣的手,走进暖热的正殿大堂里。
这里都是石木结构的平房子,地基是石条,立墙和屋梁都是加厚木板和粗壮树木。
屋顶用超薄的石板铺设。
大漠没有砖瓦,都是木架石板房。
兄弟俩来到一间四开门的殿堂前。
大门口站立着四位腰挂佩刀的军汉,那是营州护卫兵。
这里,应该是宁王的中军营帐。
“到了,四哥请跟我进去吧。”
朱权轻哼一声。
进入屋内,一股暖流迎面而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屋中二大盆木炭火。
四方正正,中间是一张长方形木桌,下面铺设毛皮毡子。
屋里除了丫鬟仆人,还有三位将军早已杵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