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北历……”
“小岳……”
“岳北历。”
“岳北历……”
……
一直到太阳落山,秦钟都没能找到岳北历。
给所里打了电话,得知小岳没回所里,也没回家,着急坏了。
得知小岳不见了。下班时间后,除过值班的,其它人都来涅佤村了。
大半夜的,派出所里十几个人,打着手电筒,在原本是涅佤村的土地上寻找小岳。
喊岳北历的,喊小岳的声音,在黑夜中此起彼伏。
所长周进元也在。他去过涅佤村很多次,所以很肯定地告诉秦钟,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荒地,就是涅佤村的地址。
所以,涅佤村是真的消失了。
一群人找了一夜,直到太阳从东边的山头冒出大半个脸,还是没发现小岳的踪迹。
秦钟的电话也没电了,整个人头昏脑胀得厉害。
每次打电话给小岳,电话里只有“嗞嗞嗞……”的声音。
这声音,跟打电话给涅佤村的村民时,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一样。
秦钟站在石碑前,望着远处的山头。
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着。
难道小岳,也跟着涅佤村的村民一块消失了?
天亮了,所里不能没人。所长让所有人先回所里上班。
秦钟也跟着一块回去了,他又饿又累。
回到所里,其它人直接去上班了。所长让秦钟先回宿舍,睡一会再来上班。
“最多两个小时,不能再晚了!”所长周进元打着哈欠,一边往派出所门里走,一边对着秦钟喊道。
员工宿舍是租的镇上的居民楼,一个一个的小单间。每层楼一个厕所,厕所旁边一个水池。
环境是差了点,但乡镇也就这样。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小岳的房间跟秦钟的挨着。虽然他家也是临原乡的,但大多时候还是住在宿舍。
一方面懒得来回跑,最主要的还是不想回家看到他继母。
小岳跟秦钟说过,小的时候继母对他非打即骂,从没给过好脸色。
现在小岳工作了,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每次回去,看到他总是满脸堆笑,这反而让小岳觉得更厌恶了。
秦钟走过小岳的房间,透过窗户,看到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里没人。
本想在外面吃点饭的,可秦钟却觉得比起饿,他此刻更累。
推开自己的房间,里面乱糟糟的。被子一头在床上,一头耷拉在地上。
桌子上喝空的牛奶盒,面包包装纸。
一旁的椅子上,还堆着脏了没洗的衣服。
桌子上有小岳买的面包。秦钟接了一杯冷水,就着面包随便吃了两口。
连鞋子都没脱,秦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乎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离开自己。
初一,母亲去世。
第二年的时候,父亲就娶了一个比自己大的女人回来,还带着两个孩子。
大三那年,女朋友白韵突然失踪了。
当时的监控拍到很离奇的一幕。白韵原本坐在图书馆旁的走廊里看书呢,监控突然一黑。
再亮起时,人就不见了。就只一秒钟的时间,周围也没有湖之类的。
校园里所有的监控,都没发现白韵的身影。
家人,警方,朋友,整整找了两年,都没找到。
心灰意冷的秦钟,一毕业就来到这穷乡僻壤的临原乡派出所,为的就是逃避一切。
去年,一直对秦钟十分照顾,把秦钟当自己儿子一样的老王,却在夜里突然上吊自杀了。
秦钟怎么都想不明白,师傅还有一年就退休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自杀呢?
而如今,连小岳都突然消失了。
许是太累了,没多会秦钟便睡着了。
闹钟响了几遍,秦钟才醒。一看时间,十一点多了。
秦钟拿起手机跟钥匙就出门。
来到街道上,秦钟买了两个早就凉了的包子,边吃边走。还没到派出所,两个包子就吃完了。
进门后,就碰到了所长周进元。
所长只是看了秦钟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一天时间,秦钟都在查临原乡近些年来,有没有关于冬天吊死老太太的案件。
为此,秦钟还专门拜托了管理卷宗资料的小谢。
小谢的计算机水平,也是所里最好的,只有她有计算机专业证书。
秦钟知道,若小岳的消失,跟涅佤村的消失有关。那要找到小岳,就得先搞清楚涅佤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下午,秦钟几乎把临原乡近二十年来所有的非正常死亡案件全部都翻了一遍,没有任何收获。
下班后,秦钟骑着摩托车,又去涅佤村转了一圈。
他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小岳,或者任何有用的线索。
然而,最终还是失望而归。
回到镇上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秦钟在外面吃了一碗面,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秦钟猛地惊醒。
门外有声音,像什么东西被拖在地上,一会拖过来,一会又拖过去。
两分钟后,那声音突然停了。
窗户外面一片漆黑,安静到可怕。秦钟坐在床上,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砰砰砰……”直跳的心脏。
见门外迟迟没有动静,秦钟起身,摸着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想开门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就在秦钟伸手摸向门把手时,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了。
没有一丁点声音,声控灯却突然亮了。吓得秦钟连忙收回手,往床边退了几步。
那声音又响起了,有东西被拖在地上,从走廊另一端过来。
声音很清晰,越来越近。
秦钟屏住呼吸,看着窗户处。
被拖着走的声音路过门口,路过窗外。走廊的声控灯一直亮着的,秦钟却从窗户中什么都没看到。
被拖远了。一会,又从走廊这头,慢悠悠地拖过来了。
这次,声音停在秦钟的房门外,不动了。
秦钟紧紧地盯着门口,生怕下一秒有东西从门里冲进来。
许久,都没有动静。
没有任何声音,可走廊的声控灯,只要灭了,立马又会亮起。
正在秦钟纠结,要不要开门出去看看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
很机械,很僵硬的敲门声。
秦钟打开房间的灯,走到门口,手抓着门把手。
“谁啊?”秦钟喊了一声。
门口没有回答,只是敲门声还在继续。
“他妈的谁啊?”秦钟又喊了一声。紧张加气愤,让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秦队,是我。”门外响起了小岳的声音。
一听是小岳,秦钟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拉开房门。
就算此时的小岳是鬼,秦钟也要问清楚,是谁害的他!
借着房间的灯光,秦钟看到站在门口的,果然是小岳。
全身乌青,眼圈黑得跟熊猫一样。弓着腰,两只手垂着,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站着。
最奇怪的是小岳的身后,一片黑。如黑洞一样,灯光穿不透,连他身后的护栏都看不见。
“秦队,救我。”小岳抬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秦钟。
“秦队,快救救我。”
“快救救我……”
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数十只手,抓着小岳,将他拖进了黑暗中。
下一瞬间,黑暗消失了。房间的灯光照在掉漆的红色护栏上,夜显得异常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