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桑望着颜清舞笑了，笑容天真澄净——但落在颜清舞的眼中，那是愚蠢至极的笑。
“是呢，二姐姐……”
说罢，她捧着手中的匣子，走到了老太君的面前，道：“祖母，孙女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略备了薄礼，还请您笑纳。”
听到佛桑要回礼的时候，众人略打起了精神。
她们觉得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好东西。
又看她手中托着的，那紫檀木的匣子看起来倒是名贵，但一看就是相府里的东西，恐怕里面装着的东西不知多么寒酸呢
颜珊瑚等人等着看佛桑的笑话，最好那里面的东西不得老太君的欢心，那么方才她那一番讨巧可就白费了。
在旁人异样的神色下，佛桑神色镇定自若上前：“祖母，孙女没什么好东西，给您准备了一些合香……”
听到是合香，颜清舞略放下心，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
果然，自从十五岁那年，做了那个梦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颜佛桑也不例外！
他们，全部都只不过是她成为皇后路上的垫脚石……
颜清舞的目光紧密的盯着老太君的一举一动，在她打开匣子的那一刻抢先在立即脸色大变：“快……请大夫！”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老太君闻到沉香的味道就会晕厥，如果抢救迟了就会有性命之忧。
虽然用这个法子陷害佛桑可能如果不慎可能会搭上老太君的性命，可颜清舞不在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为了抢先在老太君面前表现，所以起身的非常急，甚至于宽大的衣袖扫落了案几上的茶盏。
“咣当”一声，引来众人侧目的看着神色慌乱的第一次如此失态的二小姐。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颜清舞方才后知后觉得似乎……一切又脱离了她的掌控！
因为此时老太君在闻到那合香之后，依旧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怎么会这样？
佛桑似笑非笑的看了惊疑不定的颜清舞一眼，仿佛是在看什么跳梁小丑一般，
“祖母，这是孙女送给您的礼物——名为，佛前笑！”
是佛前笑不是水沉香……
颜清舞此刻半起着身子，神色狼狈以及更加的难以置信，究竟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佛桑不受她控制了！
老太君此时却被佛桑说的话所吸引，根本就没管颜清舞失态的样子，好奇的问道：“这香味果然不俗，只是为何会叫这个名字。”
佛桑笑着回答：“此香是用末利、阇提、佛桑、渠那四样花，摘下花蕊，用酒蒸过取其留香长久。根据佛书所载，这四样花本出西域，是佛前供花，因此而得名……”
“祖母信佛，可以用此香供于佛前，也有安神静气之效呢。”
闻言，老太君自是喜不自胜，觉得这香难得，更难得的是佛桑一片孝心。
而此刻的颜清舞看着老太君欣喜的样子，整个人心中既嫉妒又怨恨，一时五味杂陈……
佛桑瞥了颜清舞一眼，继续道：“其实孙女送祖母您这个礼物，多亏了二姐姐帮忙呢。”
颜清舞眼皮子一跳……
“这送合香的主意是她帮忙出的，这些东西也是她帮忙准备的，我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佛桑用如此巧妙的比喻，果然将老太君逗得开怀大笑，瞧着佛桑是越看越喜欢……
颜珊瑚闻言便冷笑一声，尖锐着声音道：“我想起来了，这紫檀木匣子确实是二姐姐的东西。我就知道，你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玩意儿呢，”
颜珊瑚虽然平日和颜清舞不和，可现在她更看不惯佛桑这个乡巴佬竟盖过了她的风头。
面对颜珊瑚的刻薄，佛桑笑容如初，从容的说道：“四妹妹说的没错，这几日在相府多亏了二姐姐对我的照拂呢。”
“原本我还在担心，不知祖母您的喜好送什么东西，可巧二姐姐都提前替我准备好了整整一匣子的水沉香送给祖母您……”
话音落下，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僵凝了下来，就连老太君也意外深长的看了颜清舞一眼！
此时颜清舞险些尖叫出声，没想到佛桑竟这样轻易的将她出卖了……
本不应该这样的！
借佛桑的手送水沉香，颜清舞未尝不知道没有风险。
可她自信对于人心的掌控，佛桑那样胆小绝对不敢出卖自己的。
而颜清舞，也绝对不会给佛桑解释的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今日却屡屡脱离她的掌控……
她想争辩，说不是自己干的。
可如果此时颜清舞跳出来解释，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么……
所以，现在换做是颜清舞打落门牙肚里吞，如坐针毡的坐在那，支支吾吾的装傻道：“三妹妹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屋子里可没什么水沉香。”
但老太君是什么人，颜清舞这点小伎俩能骗得过她？
佛桑才回颜家，定然不知老太君对于水沉香过敏的事；可是颜清舞时时伺候在老太君身边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她是故意的！
老太君这般年岁，见惯了后宅那些勾心斗角，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算计到她的头上了……
而此时的佛桑，瞧着老太君冷下来的脸色，声音有些怯怯的说道：“祖母，可是孙女说错什么了吗？”
老太君收回目光，道：“没什么，只是你们姐妹和睦，我瞧着自然也是高兴的。”
虽对颜清舞不满，可她毕竟是相府受宠的嫡女，国师说过她能保相府的富贵久远。
老太君也不能因为佛桑一句话，就直接惩罚了颜清舞。
但，心中那颗刺，还是被种下了。
听到这话，佛桑甜甜一笑，道：“家中姐妹们都很照拂我呢，还有这几日二姐姐一直对我介绍长安世家的姐妹，希望我能早日在长安立足……”
现在的颜清舞感觉到了佛桑的变化，从一开始的不屑轻蔑到现在……她开始有些害怕了。
佛桑看着颜清舞，嘴角微微绽开一抹笑，道：“毕竟二姐姐以后是豫王妃，身为她的妹妹我自然要谨言慎行了。”
提到豫王，老太君脸色立即变了！
颜清舞暗道不好，立即起身呵斥佛桑：“苏佛桑，你不要在那胡说八道！”
一年前颜清舞处心积虑宣扬自己是神女转世，被野心勃勃的金贵妃瞧上准备让她做自己的儿媳。
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被一向反感玄学之说的太后知晓，太后一生循规蹈矩为先帝生儿育女，治理后宫，后来徽宗登基她不再过问后宫之事。
但一年前，知道金贵妃是为了这样荒谬的理由为豫王选妃，动怒直接呵斥了金贵妃一顿，诏了老太君进宫……
见惯风浪、独撑了相府几十年的老太君从寿安宫出来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在那之后，她让相府与豫王府保持距离。
但她常年在相国寺，且颜慎一向都想要攀附豫王这个势力最为强盛的王爷保自己的仕途富贵，怎么会听老太君的。
就连送颜清舞选妃，也都是阳奉阴违，欺负老太君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多罢了。
果然佛桑这话一处，老太君气的够呛：“清舞，记住她是你的妹妹，姓颜不是姓苏！”
纵使颜清舞是相府的福星，可佛桑也是老太君的嫡亲孙女，她不会偏袒其中任何一个。
一旁陈姑姑见气氛不对，连忙对佛桑道：“小姐，王室姻亲都是由太后贵妃做主的，私底下不能议论的。”
五年前楚氏一族获罪，楚后自缢，中宫之位暂时悬着，六宫由金贵妃代掌。
“是这样啊……”
佛桑眨着眼，眼神清澈，一脸单纯道：“那我这几日我常听二姐姐说什么豫王殿下……”
“她说豫王殿下文武双全，母妃是最受宠爱的贵妃，而太子殿下体弱多病，必然命不久矣，早晚会被豫王殿下取而代之。所以，她以后要嫁给豫王殿下，以后就是皇……”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安静的抱厦内，分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