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赵公公回头一看,这位不正是方才那颜三小姐吗。
他是个识趣的,立即带着人退下,瞬间只剩下佛桑与傅云徵二人。
佛桑这才发现,这位殿下看似温雅,但身量极高,她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眼。且……
明明这位太子殿下方才帮了自己,且神态温润,佛桑瞧着却莫名觉得有一种压迫感。
她压下心中不自在,问道:“殿下此番可是要进宫?”
傅云徵此时瞧着她,神色淡淡,像是个陌生人一般,语气温和疏离道:“是又如何?”
佛桑却紧张起来!
佛桑记得前世傅云徵也是奉旨下山进宫,却中了傅云端的圈套,选妃的事情与徽宗起了争执,从而被徽宗下令软禁在了离宫……
虽然佛桑与傅云徵素昧平生,但今日他出手帮了自己可见是个好人,佛桑不想他受罚,便提醒道:“臣女知道殿下一心向佛,无意成亲,但今日豫王若在御书房,无论他说什么您都不要反驳,尤其是与圣上起争执!”
瞧着小姑娘认真的样子,傅云徵眼中先是微微有些诧异,片刻之后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多谢三小姐提醒。”
先前他不愿意被这些人摆布,随意在他身边塞个女人。
不过现在,他有了更好的想法,也就没必要冒险抗旨了!
此时佛桑完全不知道某人的盘算,完全沉浸在眼前的美色之中。
只觉这太子殿下不止模样生的好,笑起来也更好看!
这一笑若冰川融化,雪落松竹,佛桑怔然在那笑容之中,等回神的时候傅云徵已经走远了……
等傅云徵以及宫中传旨的太监都离开之后,颜慎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不知怎么,方才傅云徵那风轻云淡的目光看的颜慎只觉得后背发凉。
明明不过是不得势的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场呢?
颜慎倏然想起很多年前被天玄人淡忘的一场血战……
当年镇南大将军被南诏国的妖女蛊惑,竟在三军阵前叛国投递。
是身为督军的傅云徵,当机立断,亲手手刃了叛军之首——
镇南大将军的首级。
那可是他的亲舅舅啊!
颜慎在心底感慨了一阵别看这太子殿下病弱,但时机上却是个心狠手辣的……
突然间,颜慎想起了傅云徵离开之前那意味深长的颜慎!
今日傅云徵进宫连宫门都没进,直接来了相府,难不成是有意在敲打相府?
这个念头一生,颜慎顿觉整个人都麻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徐氏道:“相爷,清舞还在祠堂跪着呢……”
“豫王殿下和贵妃下了帖子,邀请清舞参加宫宴,如今宫里人都已经走了,也该让她起来了,难不成还让她真的跪上三天不成。”
提到贵妃与豫王,颜慎便想起了最近关于废太子立豫王的声音越来越多,且就连远在封地的康王此时也被诏回长安。
或许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这位太子殿下才不得已拖着病弱的身躯从修养的离宫下山的?
颜慎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投靠了豫王傅云端,但他行事谨小慎微,不想做那个出头鸟。
不过片刻的功夫,颜慎的心中便就已经转过了许多盘算,很快便就做了决定……
“这个时候你让她起来,那不就是欺君之罪!”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二小姐出来,还有这几日你在家中也安分些,贵妃那的帖子能推就推了。”
徐氏整个人都愣住了,想不明白颜慎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殊不知此时颜慎方才被傅云徵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吓到了,所以现在当然是谨慎为上。
而颜清舞这里原本巴巴等着宫中传旨的太监离开之后自己就会被放出来,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等来等去,等的是让她潜心在祠堂跪上三天的消息!
颜清舞气的险些将祠堂祖宗灵位前供奉的东西都摔了个稀碎,伺候的琼玉战战兢兢的在那儿劝说道:“小姐,今日是咱们一时疏忽大意,方才让三小姐算计了去。只要您暂且耐住性子,咱们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颜清舞咬碎了一口银牙,但只能暂且隐忍了下来……
可这些事情落在相府其他下人的眼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只看见不过半日的功夫,只见相府的局势再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贴身的衣物竟被山贼偷走,失了名节,被罚跪祠堂;而在相府中,十分不起眼的三小姐,竟然摇身一变,竟成了给太后治好病的大功臣。
消息传到太安堂的时候,老太君闻言,十分高兴道:“我就知道这丫头是有造化的。”
陈姑姑也附和着太后的话,笑言:“是啊,还有咱们的二小姐也是孝顺,她今日替三小姐跪祠堂祈福传出去也是一桩美团。外面都夸咱们相府姐妹相互扶持
,都是夫人治家有方呢。”
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徐氏想为颜清舞求情的话咽了回去,面色颇有些不虞的离开了太安堂。
春琴与秋莲两个心腹跟在徐氏的身后。
秋莲庆幸的说道:“从前只当三小姐从乡下来的,担心她会丢了夫人的脸面,真没想到三小姐竟会有这么大的出息,日后夫人带她出去也是脸上有光了。”
话音方落,只听春琴冷笑一声,对秋莲道:“瞧你那眼皮子浅的,你没看出来么,三小姐有出息咱们根本沾不了什么光,她一心向着太安堂那,说不定日后还帮着太安堂对付咱们夫人呢。”
原本徐氏本就十分生气,不巧春琴的一番话正好说中在了她的心坎上,直接气的一把摔了手中的茶盏。
春琴一向鬼主意多,看着余怒未消的徐氏道:“夫人,奴婢倒是有个主意,能给三小姐一个教训。”
说罢在徐氏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闻言徐氏先是由于了会儿,片刻之后方才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老太婆现在留在府中抬举那孽障就是为了与我争权的,必须得想个法子将那孽障打发出相府!”
既然佛桑不孝在先,就别怪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情了……
暮色四合,夕阳照在巍峨的宫阙,平添了几分森冷的肃穆。
今日徽宗兴致好,宫宴之后留了豫王在御书房说话,一旁站着的是洛王。
平王奉命出长安办差了,至于缙王因自幼有腿疾,性子阴郁也不得宠,徽宗也不怎么待见他,这次并没有进宫。
洛王生母身份卑微,在宫中依附金贵妃的,而他自己也是唯豫王马首是瞻,是以兄弟两感情还算不错。
中途的时候大理寺少卿江雁北过来,为的是鹿尾山山贼的事情,恰好遇见了左相李清正与兵部尚书江雁行一块儿过来。
左相李清正是三朝老臣,战战兢兢功在社稷,只不过家中儿孙不争气,后宅不宁闹了孙女被山贼掳走名声俱的事情。
不过几天的时间,他那白发又添了许些,就连自诩没心没肺的江雁北心中也挺唏嘘的。
这老头半生为国为民,战战兢兢的,没想到竟因儿子后宅的事情被戳脊梁骨,而这一切罪魁祸首是豫王,怪都怪不得。
“见过老丞相……”
江雁北性子桀骜,但见了李清正还是乖乖的行了个礼,但看见江雁行的时候,江雁北却哼了一声将头偏过了一边去。
江雁行瞧着他那桀骜的样子,也只当没瞧见……
这江雁北与江雁行这兄弟二人不和朝野皆知。
尤其是当江雁行与长公主和离后,这兄弟二人便打了一架,之后见面就跟仇人一样,分外眼红。
李清正没管这兄弟二人的官司,瞧见江雁北,犹豫了会儿,还是道:“江少卿可是为了鹿尾山……”
刚起了个头,御书房的太监听了动静,道:“几位大人圣上让你们进来说话。”
李清正只能将这事压下,进了御书房,只见徽宗和豫王父子对弈。
豫王瞧见神色灰败的李清正哼了一声。
这冥顽不灵的老匹夫!
因前朝宰相独揽大权,有了前车之鉴,所以本朝把相权分别操掌于左右两位丞相以及几个部门之手。
内阁三省由左右两位丞相,其外,还有副相御史大夫行监察之则。
而三省之中,其中尚书省权力最大,共分为吏部、户部、吏部、兵部、刑部、工部。
只因如今朝中夺嫡之争越演越烈,太子远避离宫,豫王权势最为强盛,三省六部大半都依附了豫王。
少数冥顽不灵的,其中便就是以李清正为首,坚守效忠探子,傅云端屡次拉拢都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
为了报复李清正,傅云端故意将那李蒹葭被山贼掳走的事情闹的满城皆知,就是让李清正丢脸,气病了最好!
到时候,就可以让颜慎接替李清正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