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他说道:“我不想对一个尊敬迪蒙先生的人说谎。我必须要这样做,是因为迪蒙先生的女儿此时正被困在西方大陆。正如你所说的,现在到哪里都不安全,特别是对她那样年轻美丽的姑娘来说更是如此。她被困在帕克萨的基亚多城,我必须去那里。只有见到她,我才能放心。”
“原来是这样。”格雷恩点点头。“我现在能理解了。可是,同样让我疑惑的是,您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呢?去帕克萨的基亚多城,明显有更近的路。”
“您说走哪条路才不会再受到这样的盘问呢?”俘虏反唇相讥。
“据我所知,至少有三条路可供您安全到达那里。比如,”格雷恩不以为意。他问,“北方的谢里尔城,从那里走,不是更近一些,也更好走吗?”
“不可能!”俘虏反驳道。“要是以前您这样说,我当然会赞同的。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那里有很多士兵。”
“什么?您说什么?”格雷恩顿时警觉起来。他隐隐感到一丝可怕,他希望他的猜测会被推翻。
“没错。”俘虏说道,“我一开始正打算按您说的那条路走。可是,我碰到了阻拦的士兵。”
“谁?谁阻拦了您?”格雷恩马上问道。
“是紫竹国的大军。据说是莱顿王亲自率领的,能纠集起来的所有人马—大概有八千人,前来增援他们的士兵。对了,他的身后还有魔羽国的哈克米王,同样带来了不少于六、七千的士兵。看你着急的样子,说不定就是来奇利亚斯的呢。他们堵住了前往帕克萨的道路,我无法通过,才不得不转头回来另寻通道。”
“他们离这里还有多远?”格雷恩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我没有看到骑兵,所以他们走得并不太快。估计三、四天后就会到达这里了。”
格雷恩默默地看了特林维尔一眼。他的朋友已经忘了是在看热闹,早就吓呆了。“怎么办,格雷恩?”他张大了嘴问道。
格雷恩虽然已深信不疑,却丝毫不肯放过。他马上就问道:“即使如此,您还是没有必要非从奇利亚斯通过啊。您还可以走南边的茫顿城。那里也比这条路要近的多了。”
“哼,那更不可能!”俘虏斩钉截铁地反驳道,“我已经从那里走过了。可是,被高山国的近卫军挡了回来。”
“什么?”特林维尔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是近卫军?你没看错吗?是阿波多利的蓝鹰近卫军团吗?”
“当然。还能有谁?我只远远看到那面天下闻名的大旗就躲开了。我知道,我绝不会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同情。他们都是些铁面无情的战士,只知道遵守命令。我是不可能从那里通过的。”
他们面面相觑。这太惊人了。他们同时想到,俘虏是不会说谎的。而且,这也印证了特林维尔早上说过的话。
这是个阴谋!
当面的敌人正是在等待莱顿王和近卫军的支援。所以,他们才暂时停止了进攻,平静的背后都是在积蓄更大的攻势。
格雷恩沉思了一会,他又问道:“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看到阿波多利的玛尔斯王子了吗?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对他的问题,俘虏表达出难以忍受的愤怒。他大声说道:“先生,因为你同样热爱敬重着我的老师,所以我才以诚相待,据实回答你的询问。可是,久受迪蒙先生伟大高尚情操熏陶的他的弟子的诚实,也是绝对不容许受到玷污的。”
想不到格雷恩的问题让年迈的旅行者如此激动。特林维尔还没来得想清楚是为什么,他的朋友早已对着诗人的弟子躬身一礼:“请原谅,哈文先生。我相信每个人心中哪怕最微弱的正直的火苗也理应得到呵护而不是质疑。所以,请接受我最真诚的歉意。”
哈文频频点头,手捋着长须看着他,眼光中竟然透着几许欣慰。他慢慢地却也是肯定地声音回答道:“虽然我没能靠得那么近,以便可以让我看到你口中的那位王子。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以最敬爱的老师—迪蒙·卡莱诺先生的名义起誓:就像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他,永远敬爱他那般真实。我千真万确,见到了高山国近卫军的旗帜。”
格雷恩不再问他。他对特林维尔说道:“事不宜迟,特林维尔。马上叫大家来这里。我们要好好商议一下对策了。”
他的话音未落,特林维尔拔脚就跑了出去。格雷恩和俘虏在营帐里,都不再说话。
很快,多兰赫尔王,赛尔,希娜,精灵王子,阿卡阿卡,还有霍思敏王的将军蒙比拉和同时驻守在奇利亚斯的坎德拉贝尔王的将军施蒂利都聚在一起。他们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和特林维尔急匆匆地赶到了,把小小的营帐挤得满满的。
一进大帐,多兰赫尔就急切地问道:“格雷恩先生,你得到的消息准确吗?”
看着大家都很焦急,他摆摆手让大家都不要着急。他对俘虏说道:“哈文先生,您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为什么不呢?”俘虏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可还是遵循了他的意
愿。他把在南北两个方向的通道上,遭遇了魔羽国和紫竹国以及高山国近卫军的事又重新述说了一遍。甚至比刚才说的更加详细。
大家都忧心忡忡。赛尔却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他。
“现在该怎么办,格雷恩先生?”施蒂利将军快人快语,大声问道。
“还能怎么办?”蒙比拉将军冷笑道。“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霍思敏王和诸王也在召集人马,我们的援兵也很快就会赶到。大不了再厮杀一场。”
特林维尔等人却都不说话,他们都等着格雷恩发表意见。
突然,赛尔惊喜地说道:“这不是哈文先生吗?”
俘虏仿佛也才看到了他,笑着点点头。“赛尔先生,好久不见了。”
他们两人的话,甚至比敌人增援的消息更令人惊讶。一个深宫的侍卫和一个游吟四方的诗人,他们是如何相识的呢?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人。
多兰赫尔也很奇怪:“赛尔,你是怎么认识这位哈文先生的呢?怎么我从没听你说起过呢?”
对呀。大家都想知道呢。
赛尔笑着回答道:“我从未对您说起过,是因为我从未想到还会与哈文先生能再次相见。说起来,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两年前,不正是黑森林陷落的时候吗?
“殿下,那时您已经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我们从伊利纳王城退出后,被困在深山密林中。想要继续战斗,又要保卫您的安全,那是一段很艰难的时光。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们恰巧遇到了这位哈文先生。正是从他那里我们才得知,诸王在奇利亚斯集合起来的消息。于是我们才一路拼杀,来到了这里。所以,也才遇到了格雷恩先生和他的朋友们啊。”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希娜,“当然,还遇到了希娜—那时的萝意达小姐。多亏了他们,也多亏了哈文先生的消息啊。”大家这才都明白了过往的一切。
哈文笑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再次遇到赛尔先生。”他转头看着格雷恩。“我已经回答了你全部的问题,而且,我也没有更多可以说的,好让你相信我的话了。那么,我可以走了吗?我想,你会让我离开的。是吗?毕竟,我是心有牵挂,不得不走。”
“当然,哈文先生。”格雷恩深表谢意。他甚至派出几个士兵,让他们安然护送埃文穿过奇利亚斯的防线,直到他安全离开。
特林维尔比其他人更加容易相信那位自称游吟诗人的话。虽然他还不甚了解游吟诗人到底算个什么职业。也许在他心目中,就和那些歌舞艺人没有多少区别吧。说不上什么理由,他毫不怀疑他的话。他之所以提出疑问,完全是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去加深了解。
“格雷恩,你认为那位哈文先生的话,有多大的可信呢?”
格雷恩稍加思索,回答道:“在我们没有派出线报,得到更确实的消息之前,我还不能轻易下结论。不过,我更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不是因为他抬出了让我敬佩的迪蒙·卡莱诺先生。而且,我也看不出他有欺骗我们的必要。除非他是敌人的奸细,他的镇定都是做出来的样子。”
赛尔忍不住说道:“从我们得到哈文先生传来的消息,让我们得以避免被消灭的厄运,我就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他。如果他是敌人的探子,我是如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沉稳寡言的赛尔说出的话,由不得让人不相信。
现在,他们终于开始考虑,将要面对的严酷事实了。
“诸位,朋友们。”格雷恩说道,“现在形势千钧一发,对我们极为不利。士兵们已经战斗了几个月,都很疲劳。当面的数万大军已经让我们不能轻敌,如果莱顿王和哈克米王真的带来了更多援军,我们的防线将面临空前的压力。如果哈文先生看到的真的是蓝鹰近卫军团的旗帜,想想吧。奇利亚斯低矮破败的城墙,也只能勉强在抵挡徒步士兵时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是,周围一览无余的平野和矮丘,是绝对无法阻止近卫军铁骑的冲击的。”
大家都心情沉重,眼前浮现出近卫军骑兵冲锋的呐喊和战士们拼杀倒地血流成河的场景。如果他们不能想到对付这种迫切的威胁的办法,几天之后,这样可怕的场景就将会血淋漓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即使最勇敢蔑视所有强敌的人此时也愁眉不展。阿卡阿卡嘟囔着小声说道:“主人啊,你可只说对了一半—确实是个阴谋。可是这个阴谋也太可怕了。你快想想办法吧。除非我们能阻止敌人援兵的到来。”
特林维尔心中焦躁,他大声说道:“有什么办法?怎么阻止?除非让我带着一支队伍去伏击,在半路上就把他们都消灭。”
格雷恩摇摇头:“特林维尔,我的朋友。你的勇气可嘉,却也是无法实现的。不论是紫竹国还是近卫军,都不是容易对付的。我们现在只有不到三万人马,借助着城堡和工事还能和敌人周旋。如果离开我们所依仗的这些,战斗将更加艰苦。如果你带领的士兵不多,无法对敌人的援兵造成很大的伤害。如果给你更多的士兵,又势必让面前的敌人有机可乘,给我们的防线造成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