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完向日葵田,摩卡跑到小溪边捧水洗了洗自己的脸和头发上的汗水,我在一旁看着溪水里倒映的那张英俊至极的面容,再想到这张脸在摩卡心目中却如此的丑陋不堪,突然感到有点儿悲哀。
为自己,也为他。
“我们现在去公车站,晚上就能到杜布林镇。”摩卡这个人很有性格,他自从说了那个一语惊人的你字后,就再不能面对我了,他的声音都只从他高大的背影前传过来。
于是我们坐公车到总站再转车,正好一辆黑色直线停在站台上,我不由分说拖着摩卡就跑上去,很巧的是,在车上又碰到了那位美阿姨,我礼貌的对她笑了笑,她也欣喜的对我点点头,和蔼可亲的指了指自己旁边空着的座位。
我看后面还有俩人并排坐的位置,便摇头婉拒了她,和摩卡坐在了俩人位置上。
没想到见此情景,美阿姨的脸色突然大变,走到我身边对我严厉的小声道:“孩子,你最好能重新选择一下位置。”
我不解了,说:“为什么?”
美阿姨一脸挽救迷途羔羊的焦急和神圣:“不要和他坐在一起,像你这样的人,不能如此降低身份。”
囧,我啥时候还混上个身份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对美阿姨说:“您就别操心了,我要和我朋友坐在一起。”
美阿姨似乎很震惊,她转而看着摩卡,似乎在打量一个怪物,目光残酷而凌厉。
由于她的目光太不礼貌,我正想对她说你再看下去我可要问候你家亲戚了,这时,摩卡主动站了起来,往另外的位置走去,我急忙抓住他的手,叫道:“你干什么啊?!”
美阿姨似乎对摩卡的自觉感到欣慰,语气也变得比较平和,对我说:“你请不要坚持了,他就应该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去的。”
“最后个P!付钱上车,你还要管我屁股往哪儿摆?你吃多了!”我已经滑向了粗俗的深渊,一边大骂一边用力的把摩卡往身边拽。
然而,美阿姨对我的无礼完全免疫,优雅温柔的说:“亲爱的,不是我想打扰你,只因为你上错了车。”
我愕然,我看了看车子的站目表,目的地的确是杜布林镇,何解我上错了车?
实在不明白~~
美阿姨见我实在一脸茫然,只好明明白白的解释道:“黑色的公车是给我们……我们这些人乘坐的,像你这种上等容貌的人,应该坐金色的公车。”
我晕,我才明白前一天当我不由分说跳上这黑色的公车时,摩卡的犹豫从何而来。
我环视了一圈车厢里的人,发现他们也全都在看着我,眼神集体的忧郁而谦卑,还有一种隐约的责备。
就因为我的脸?这个世界原来比我的世界更加扭曲。
就是因为我的脸,与玛丽珂出去玩的时候,我向来是男生眼里的同性或者透明人,从来也没有什么特殊优惠落到身上,在那以貌取人的狗大学里,甚至兼职和客串角色的机会也少之又少,这些,都是我的躯壳落下的遗憾,但好歹没有影响我的吃喝住行,我真没有想到,在这里外貌简直等同于身份证,长的不好就是一贱民,车子都别想安身坐。
在我发愣的时候,摩卡轻轻抽走了自己的手,对我安慰般的笑了笑,从容的坐到了车厢的最后角落里。
然后车厢里的气氛才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默默的松了口气,仿佛捍卫了什么真理一般。
结果,在到达杜布林镇的两个小时内,我全程一动不动的欣赏窗外的风景,湖光山色无人分享也只能引来瞌睡虫,特别是我这种嘴欠的人,就好和人唠唠嗑,但我无力回头去看摩卡一眼,说实话,我有些失落,因为摩卡是这个世界里我唯一算得上认识的人,但他刚刚却选择了离我而去,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这种情绪终于在我走进杜布林镇后稍微减轻,因为这个镇长的真像个主题公园,别有风情的尖顶建筑,犹如我从未去过的北欧诸国,色彩斑斓的霓虹让人眼花缭乱,我迅速的高兴起来,不管不顾的拖着摩卡哪儿热闹就哪儿钻,几乎不曾把他拖得飞起来。
看了一通异国情调的夜景之后,我又被空气中食物的香味吸引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食物总是能勾起我的食欲,勉强克制自己目不斜视的走过几个小摊后,我终于忍不住投降了,向摩卡伸手借钱,还很大方的说:“我一定以高利贷的利息还你。”
是的,只要让我找到一个招商银行。
摩卡给了我一张奇怪的钞票,我拿着就奔向了一个卖各色糕点的小摊,这个那个的要了一大堆,要付钱的时候,摊主竟然连连摆手,对我虔诚的说:“美丽的小姐,这些全部送给你。”
这句话立刻让我不能活,不但汗毛倒立,而且食欲崩溃。
小吃摊摊主还在热情的把食物往我手上送,我摆手婉拒,退到摩卡身边保持着干笑低声问他:“客观点儿说,我到底美成什么样子了啊?”
摩卡老老实实的低声道:“我不知道怎么说。”\t
好吧,姑且算作美的无法形容好伐(ˇ?ˇ)~
我揣着手快步离开了小吃街,摩卡还感到颇为奇怪:“为什么不收下?”
看他的表情,仿佛我要气势昂扬的吃垮那位个体户才是硬道理,我摇摇头笑了笑,无心解释,只是说:
“然后我们该去哪里?车站?”
摩卡说车站早关门了,只等明天才去,然后他长臂一指,只见前面一栋灯光暗淡的小门面儿,招牌打着“灵音”两个字。
我问:“这是什么?”
摩卡回答说是酒吧,我当时还笑他:“呵!你看起来这么朴实,原来偶尔还是要HIGH一下的嘛~~~”
虽然听不懂我的火星语,但摩卡还是被我笑囧了,含含糊糊的说自己有朋友在里面,今晚上就是要去借宿的。
于是,我大大咧咧的就跟摩卡向酒吧走去,在这里,我遇见了爱尔兰,那个影响了我的一生,乃至整个生命的男人,如果万事能回头,我想我可能会选择不走进去。
但现在我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只是懵懂的随摩卡踏进了小酒吧,从此踏入了我漩涡般的命运。
推开酒吧的门,才发现里面并不暗淡,光彩缤纷的吊灯把并不宽敞的空间照的温和而明亮,房间的尽头,也就是入口的正对面设了一个小圆舞台,上面空荡荡的只摆了一张凳子,所有的桌子都是以这个舞台为中心摆设的,喝酒的人虽然看起来是各耍各的,但其眼光却时不时的掠过那个空空的舞台,仿佛所有的人都在悄悄的等待着什么。
我有理由相信摩卡绝对是熟客,因为整个酒吧里的人似乎都认识这表面淳朴的家伙,老友般的招呼声此起彼伏,还有人问他:“狗好吗?”
他很认真的回答:“狗好。”
好憨的对话!
我拼命忍着笑,低头耸肩的紧贴摩卡的背脊走到一张空桌前,还好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我可不想再被人用目光摸来摸去了。
两个人傻子一样沉默对坐了一会儿,这种形式让我在酒吧第一次显得很被动,因为要是换做平时我早就去帮小美妞们点酒去了,现在却不敢丝毫招摇,我只好轻轻的问摩卡说:“这个……这里有杰克丹尼吗?”
摩卡很认真的思考,过程之漫长,最后他终于对我说:“你能再说一遍吗?”
“杰克丹尼,或者……来点儿香橙干邑?”我已经做了巨大的让步了,摩卡的表情的却更加纠结了,我突然就想通了,在这儿个怪地方要那些我熟悉的饮料,不就等同于在跟魔戒里的精灵王子要麦当劳吃吗?
于是我放弃了,我说:“有什么喝什么吧。”
摩卡赶紧站起来说:“我去拿点儿娑罗。”便起身逃跑了,结果他的背刚一挪开,我的“美若天仙”就曝光了,无数热烈的眼光让我周围空气的温度级级攀升,如果我燃点低,那我早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