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了找寻安全感,我却觉得心里非常踏实,而且有一种真正的自由感,我想我也被爱尔兰那种态度传染了——老天爷,随便你怎么样,只要我没有死,我就活着。
没有经纪人的叽歪,我们一路高歌猛进,完全忘记了疲倦。
如果喜欢上一个镇的氛围,我们可以在那里连续停留一个星期,并且制造很多热闹的事情。
有一次大家在一个酒吧里表演,并把当天的报酬全部用来买酒,弄得第二天一早起来没有水喝,只能继续喝剩下的酒。
爱尔兰告诉了我一些过去的事情,必须他怎么和摩卡成为发小。
据说,他们第一次相遇就在白帝广场,当时彼此只有十几岁,摩卡上完乐器课回家,看见爱尔兰在广场上学人家玩后翻,但他技术相当差,看着看着又摔了个大跟头,摩卡就过去扶他起来,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形影不离。
然而他们的个性绝不相同,爱尔兰在唱歌的时候,气势其实会有些压人,让人必须认真聆听;但摩卡就那么随意的拨着弦,每次弹完一段急速的节奏,他会随着最后一个尾音扬起胳膊,让那音符淡淡的消失在空气里,只那一瞬间,总会让我忍不住把目光从爱尔兰身上移开,落在他的脸上。
某一天大家站在酒吧门口休息时,爱尔兰倚在门抽烟,摩卡在旁边蹲着摸一只狗狗玩,当时,我本来想像往常一般走过去,但我放弃了,因为那画面实在太和谐,令人不忍插足。
而这直接导致了又一次在表演时,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直接冲爱尔兰叫道:“你是不是同性恋!?”
爱尔兰斩钉截铁的说:“决不。”
大家都以为他会为此生气,但他笑道:“我喜欢那直截了当的妞。”
我们很想告诉他那其实是个汉子,但算了,让他记挂那妞一辈子好了。
别说其他人,我有时看着他俩那种日积月累的默契,都会有些小嫉妒,但很快这点儿坏心思就没了,因为爱尔兰经常会很不在乎的把我夹在胳膊下面,就像我也是他的老友一样,而摩卡,并不会为此露出任何不愉快。
如果是在公共场合,从他这种亲密的动作里,我总能感受到很多羡慕的目光。有的来自巡演队伍的粉丝(爱尔兰对他(她)们实在够酷,通常你好和再见相隔只有一瞬间),有的则来自其他男人。
但在关注的目光里,从来不乏挑剔和犀利,他们看着你,审判着你,仿佛你有没有资格和谁在一起都是他们说了算。
虽然感觉无聊,却还是会引起我心底里戒不掉的自卑,但当我抬头看着爱尔兰,总会发现他也在看我,在他的眼睛中,我能感到他内心和我相似的东西,而平时他总是把这些藏的很深,于是在不经意流露时,就更让我感伤。
我不能说什么,只是用力抱着他的手臂,和他贴的更紧密。
在这种时候,我觉得我和他更有默契,就像演出中,如果有人发出不礼貌的嘘声或嘲笑,摩卡通常会选择不理会他们,而我和爱尔兰则会生气。
有次我们在露天公园表演,有群小子拿着喷漆往台上喷,嘴里还说些什么脏狗,下等贱民之类的P话。
爱尔兰毫不犹豫的用酒瓶砸破了其中一人的头,这害的我们惹上了麻烦,不但不能再继续演出,还使爱尔兰在当地警局的小铁笼中呆了差不多三天。
当他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的时候,混在一群同时被释的流浪汉里,又憔悴又肮脏,好似地狱来客。
在好不容易把他认出来之后,我马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扑了上去,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除了本来就爱长吁短叹的经纪人,其他人对爱尔兰的归来表现的很平常,就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连摩卡也一样,
爱尔兰对此感到奇怪,他不期待多豪华的欢迎仪式,但稍微有两句安慰的话也不算太奢侈吧?或者干脆就说他是个混蛋,也很痛快!
我看着他那满脸的无聊,忍不住笑道:“老兄,当务之急是好好洗个澡。”
爱尔兰冲到就近的河里把自己洗了一遍,等他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已经干净的好似一个天使,冰冷的河水将他的皮肤泡的苍白,越发衬托出那双眼睛犹如大海,深不见底。
我拿着小剪子给他整理过长的头发,把那丝绸般的湿润发丝挽在指尖,一点点儿的剪短,爱尔兰就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我才突然意识到他在等待我说点什么,于是我解释道:“保释金是摩卡帮忙拼凑的。”
他说:“哦。”
然后他直接跑到坐在车子旁边犯困的摩卡面前,给了他一拳以示感谢。
此事完结之后,经纪人还很忧国忧民的对我说:“你就不能劝劝他别再惹祸?”
我冷静的回答:“我非常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做,而且我觉得酷毙了。”
失去了经纪人的约束,有些乐手开始把巡演中勾到的妞带在身边,按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巡演队伍里有几个男的算是美男子——美的让我不忍逼视,于是他们招来的狂蜂浪蝶成群结队,和他们比起来,爱尔兰和摩卡身边就清净的多。
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事情慢慢的让人纠结了。有天半夜我们睡着睡着,居然听见车厢另外一处角落里传来阵阵女高音,尴尬的是,每个人都醒了,但每个人都羞于被人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大家僵持了一段时间,结束语是男人的一声重重的喘息,于是就听见有人轻声嘀咕了一句:“他动了真情。”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大笑,除了那对男女,所有人都冲了出去,集体喝醉来消除尴尬。
男人们聚一堆,我独自缩着角落(鉴于今晚情况特殊,我不好意思和平时一样跟他们玩在一起),一张脸喝的红扑扑的。
生在信息化社会的春风下,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象牙塔公主,但一遇见真枪实弹的场面,还是吓的屁滚尿流。
更恐怖的是,我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爱尔兰,我的心就咚咚咚的狂跳,这都不说了,更可怕的是,我还盯着他的脖子和手腕咽口水!
完了完了完了!我根本就是一个怪阿姨!我要一树梨花压海棠!我已经疯了!
都是酒精坏事!
我转头去问酒保:“我好像喝多了,怎么办?”
他坏坏的笑道:“那就以毒攻毒,再喝一杯。”
然后他请了我至少两杯娑罗酒,我都是一口灌下,跌跌撞撞的向爱尔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