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吴迪刚到前院,县衙门口就传来了击鼓的声音。做了这么久的县令终于能体会到坐大堂的感觉了。
衙役把人带了进来。只见两群人分别站在了大堂两边,领头的都是一位族老,身边还有两位年轻人扶着他们。身后各自跟着一群百姓。
吴迪清了清嗓门:堂下何人,击鼓所为何事啊。
右边的一位老者颤颤巍巍的说道:县令老爷,我们都是石头乡的村民。我们是下河村的,他们是上河村。这几日田里的水稻已经在开始开花了,可我们下河村的水田里却快干旱了。我是族中族老,领着族中之人前去渠沟河开闸放水,可是他们却拦着不让我们放。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吴迪望了望左边的那位长者问道:老人家,可有此事啊。
那老者回道:回县令老爷,确有此事。可不是我们故意不让他们放水呀,只因我们上河村的田里水分充足,如果放水,眼下正是花期怕是会淹没了花粉,那今年的收成可就全完啦。
李师爷也在一旁小声说道:大人,我认识他们,都是村里的族老。
这下河村要放水必须经过上河村的田里,他说的确也不错。
哦,那以师爷的意思该如何处理呀?
大人,我知道这两族本是同宗。不如把两位族老请到后堂,大家坐下来商量一个办法。据我所知,如果下河村要放水,也不是所有的田都有被淹的危险,有些田是不会的。而且也可以从旁边再临时挖一条水沟放水,放完水之后再把水沟填上就可以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
吴迪听了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说道:我看两位族老年事已高,你们二人扶着族老随本官到后堂,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一个合适的办法,怎么样。
二人齐声说道:一切听从县令老爷的。
几人来到后堂,吴迪吩咐平儿给两位族老倒了一杯茶,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合适的办法。
吴迪先开口说道:两位族老德高望重,我听师爷说你们二人还是同宗啊。既然大家都是同宗,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了。
其中一人说道:大人所说不假。我们的爷爷都是亲兄弟。可如今这件事关乎着大家今年的收成,还请大人定夺。
两位老人家听我说,我小时候也种过地,知道庄稼对于百姓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下河村,自己的同宗兄弟田里的水稻就这么旱死吗?那也是他们辛辛苦苦种的呀。我前几日去看过,长势都非常不错,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收了,那可是白花花的粮食啊。如此糟蹋岂不是要遭天谴。我知道你们上河村的顾虑,我也听李师爷说啦,你们有些水田放水是不会被淹的。我看不如这样,先从那些水田里放水,剩下的我让下河村再临时挖一条水沟放水,事后我让他们给你们把水沟填上如何?
那上河村的族老听完急着说道:县令老爷不可呀,那能挖水沟的地方都是我们的田坎儿,一旦那田坎儿被挖通了,我们的田岂不是全都毁了嘛,万万不可呀。
吴迪望了望李师爷,见他点了点头。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他望着那上河村的族老说道:那以您老人家的意思该如何呀?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同宗兄弟的水稻旱死不成吗?
那族老又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当初先祖分田的时候已经多分了他们一些,我们当初就商量过,重新往下河村挖一条水沟,但是他们要补偿我们同样面积的田地。并且还要帮我们垒好田坎,是他们一直不同意,才拖到现在的。
吴迪望着那下河村的族老问道:可有此事?
大人有所不知,实在是他们要的田地面积太多了,我们才没有办法同意呀。
吴迪见二人又要争吵,大声喝止了他们。望着二人说道:我敬重你们德高望重,可你们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失望。都是同宗兄弟却为了一点点田地亩数争的不可开交。这样吧,我让主簿亲自带人去你们田里丈量,破坏了多少,让他们下河村补偿你们多少总可以了吧。难道连本官你们也信不过。
那下河村的族老开口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我们怎么会不相信大人,只是眼下田里急着用水,耽搁不起了呀。
吴迪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派人带着衙役亲自去田里盯着,你们下河村先找人临时挖一条水沟,但切记不可毁了他们的田,如果出了问题,可就别怪本官律法无情了,你们二人觉得如何。
二人想了半天才点头同意这个做法。于是吴迪安排平儿带着两个衙役去了石头乡,盯着他们处理这件事情。他们才同意,之后就各自领着族人回去了。
吴迪松了一口气,望着身边的师爷问道:李师爷,那石头乡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李师爷想了想说道:大人,不瞒你说,确实经常有这种小事发生,可双方都不曾触犯律法,只能一起商量着解决了。
李师爷此话不妥,这可不是小事。田地之事关乎着老百姓的生计,关乎着本县的税赋。往大了说关乎着朝廷社稷,只有解决好了这些事情,老百姓才能安心种地,才能有好收成啊。现在正是水稻成熟的关键时期,我们一定要处理好这些事情。出了问题一定要及时的解决。去跟平儿说一声,让他在石头乡多留几天,有这样的问题及时的去处理一下。
大人说的是。
吴迪这边过着当官儿的瘾,却不知道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
太平县吴家,丫鬟们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夫人今天临产,产婆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也不见出来,屋里还时不时的传来夫人的嘶吼声。产婆也时不时的喊道:用力呀夫人。
喜儿也抱着侄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娘跟丫鬟小桃都在屋里帮忙。
要说这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这一次却格外的难,丫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站在门外,准备随时进去。只听屋里突然传出了声音:哇 哇的哭声,众人松了一口气,夫人终于生下来了,丫鬟们正准备进去。
却又听见产婆的声音:啊,不好啦老夫人,还··。
话还未说完,只听哐当一声,有倒地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久又传出了哇 哇的哭声。众人不明所以,正准备进去。
老夫人却先出来了,他望着门外的丫鬟说道:夫人身体虚弱晕过去了,管家,你先带她们下去吧。我亲自来照顾夫人。
众人一脸的疑惑,管家听了老夫人的吩咐哪敢多想,只好带着她们离开了。就连喜儿也被母亲让她抱着侄子回了屋。
屋里只有林淑玉,吴母跟丫鬟小桃,还有倒在地上的产婆。小桃早已经吓坏了,当吴母砸晕产婆的时候,她就呆住了。
林淑玉倒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望着婆婆小声说道:婆婆,如今该如何是好啊。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大祸临头啊。
原来古人思想观念太迷信,古人讲究风水迷信,尤其是王宫贵族的观念更为严重,《易经》里记载:\\\一为阳,二为阴\\\,古人认为一胎双生阴气很重,降生后便会相冲。
尤其是皇室认为生双胞胎,等同于“双星降世”,此乃不祥之兆,会影响国运。
要是让朝廷知道民间有人生了双胞胎,皇帝会认为他将来会威胁到自己皇位,所以都会残忍的把这一家降罪,以防患于未然。
吴母到底是经历的多一些,她望着儿媳跟丫鬟小桃,坚定的说道:你们一定要记住,你只生了一个孩子,是一个儿子。没有双生子这回事,无论如何对谁都不能说起此事,知道了吗。
林淑玉惊魂未定的说道:可是婆婆,这产婆怎么办啊,她刚才差点就喊出口啦。而且她已经知道了呀。还有这女婴怎么办?府里的人迟早会知道的呀。
吴母一时也没了主意,她在屋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口里不停的念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我们这个家就完啦。
她望着儿媳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开口说道:这个女儿留不得呀。
林淑玉哪里不知道婆婆的意思,她是要杀了自己的女儿呀。可女儿才刚刚出生,都没有见过父亲,她如何能狠得下心啊。
吴母知道她十分的不舍,可嘴里还是说道:淑玉,我知道你舍不得她,可眼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一旦让外人知道,我们这个家可就完啦。麟儿还那么小,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快动手吧,产婆马上就要醒啦。
林淑玉早已泣不成声。
谁知就在这时,窗外突然跳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他动作很轻,身姿灵活。屋中三人见了大吃一惊,吴母惊慌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府上。
那人上前探了探产婆的呼吸,口中说道:我是吴迪的朋友,没有时间了,产婆就快要醒了,我必须要带走她们。你们选一个吧。说完望了望两个婴儿。意思很明显,你们只能选一个了。
吴母疑惑的问道:你真是我儿子的朋友?
那人也没有多余的话,还是那句话:你们快些选一个,没有时间了
林淑玉望了望他,她记得相公走的时候跟自己讲过,他曾经救过一个人,莫非就是他。眼下她们也只能相信他了,可是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的骨肉,自己该怎么选啊。
倒是吴母似乎下了决心。望着那人面带痛苦的说道:你把女孩儿抱走吧。说完已扭过了头,不忍再看。
林淑玉抱着女儿早已泪流满面,她转过身去喂了女儿第一口奶,女儿似乎知道马上就要跟母亲告别了,只是安静的吸着母亲的奶水,吸了很久才满足。
那男子也没有过多停留。抱着女婴扛起产婆,没听见多大动静儿就跳出了窗外,不见了踪影。
府里的丫鬟们只是略有疑惑,却不知夫人的房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夫人又给老爷生了一位公子,丫鬟们都得了喜钱,只是大家都能感受到夫人跟老夫人似乎都不太高兴。后来听小桃说,她家小姐本来是希望生个女儿的,就连老夫人也希望能生个女儿,这样小少爷就能有个妹妹啦。丫鬟们也没有多想,还直夸赞老夫人跟夫人,说她们人好,都不重男轻女。
…………
几天后的落叶城城西平安胡同宝平巷丙字号里,当那男子抱着一名女婴儿出现在婉如面前的时候她也吃了一惊,还疑惑的问道:陈平大哥,你把谁家的女婴给报来啦。
陈平把吴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给了她。
婉如听完早已惊呆了,口中忙问道:竟然有这种事。
陈平说道:我也没想到啊婉如姑娘,我知道吴夫人快要生了,他走之前拜托我照顾一下他的家人,我才过去看一看。谁知道遇到了这种事情,我也是情急之中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先把这女婴先抱回来了。你看该如何处理呀。
婉如猛然间也没了主意,她问道:陈平大哥,你杀了那产婆的事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这个婉如姑娘放心,我给她下了药,她还活了两天才死的,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只是这女婴该怎么办啊?
婉如抱着那女婴,多么像女儿小时候啊。一双眼睛那么的明亮,就那么看着自己。
是啊,怎么说也是公子的亲生女儿,我们不能不管啊。就先带着吧,巧儿问起你就说是你在路上捡到的,这世道丢弃女婴的事情时有发生,她应该不会怀疑。之后再想办法吧。
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说。
对了,陈平大哥。四海帮的事情查的怎么样呢,知道他们背后是什么人吗?
我的人已经混进去啦,目前只知道他每次写信都送往了都城,具体是谁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才知道了。
哦,没想到他们背后的人竟然在都城。我还以为是府衙的人呢,没有其他的情况吗?
陈平说道:目前还没有,你看这件事要不要写信告诉吴兄弟。
婉如想了想:暂时不要吧,说不定吴夫人有她们自己的考虑,也不知道公子在那里怎么样呢?
陈平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深深的有了敬佩之情,想不到一个女子竟能如此痴情。
他笑着说道:婉如姑娘何不去那安平县见见吴迪兄弟呀,不行我们去那里开一家店也可以呀。
婉如笑了笑:陈平大哥应该知道,我不便与公子见面的。
唉,我陈平这一辈子没有佩服过几个人,姑娘算一位。
陈大哥你太抬举我了。
二人又商量了许久,陈平才抱着那名女婴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