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均身旁站着一位身量不高的公子哥,眉宇间与他有五分相似,只是更为秀气娇弱。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杨明没想到宋秋月居然也跟来了,顿时额头直冒冷汗。
他余光一瞥,好在唐丝已经穿了一件外套,遮去了原来那身颇有些伤风败俗的艳装,要不然这小妮子还指不定得吃醋吃成什么样。
不过即便如此,宋秋月望向唐丝的眼神,已经是快冒火了。
“秋月,你怎么来了?”
杨明快步走过去劝阻道:“今夜我叫宋均来,是有正事要办,说不好,是要见血的,你不宜在场。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宋秋月低着头不开腔。
她知道杨明让弟弟过来,必然是有正事要办。
这坏人虽然好色,却从来没有带坏过宋均,不至于教宋均一起来逛青楼。
但是,近来住进杨家的莺莺燕燕越来越多,人多口杂,她脸皮薄,便不好常往王府去了。
算来已经有数日没有见过杨明了,心里实在是想念得紧,知道杨明邀宋均来画舫一聚,便忍不住跟过来了。
杨明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想凑热闹,好言相劝道:“
若是你想游湖,等明日我租一条画舫,再陪你夜游明圣湖可好?”
宋秋月见他误会,终于忍不住抬头解释道:“我不想游湖,我只是想见见你罢了。我不会妨碍你做正事了,你就让我呆在船上吧。”
话语中有三分哀求,眼神湿漉漉的,十分惹人怜惜。
旁边的宋均,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开口。
别看他这个姐姐,在杨明面前跟小绵羊似的温顺。
对待他的时候,那可叫一个蛮不讲理。
他敢多说两句,回去还不得被一顿胖揍?
这让他不得不佩服杨明的本事。
先生就是先生,连驭妻的本事都不同凡响。
他若学到先生三成本领,宋家开枝散叶,指日可待。
就在宋均胡思乱想的时候,杨明看着宋秋月的小模样,心也软了。
但他一想到等会要做的事情,又觉得宋秋月在场,叫人认出身份来,实在有些不妥。
唐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开口道:“殿下,宋娘子也是一片心切,不如这样,妾身带宋娘子去换身衣服,替她乔装打扮一二,包管叫人认不出她的身份,只当是画舫之人。”
这样一来,宋秋月又能
名正言顺待在杨明身边,又不会暴露自己是宋均姐姐的身份,可谓是一举两得。
原本杨明也只是怕今晚把那些人逼狠了,会嫉恨他和宋均,从而牵连到宋秋月。
既然她的身份不会暴露,杨明再没有理由拒绝了,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宋秋月顿时向唐丝投去感激的目光,对她这个花魁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唐丝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杨家的后院,对她威胁最大的,莫过于与她同样能干的石慧娘。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威胁。
柳秀娘只知道相夫教子,虽母凭子贵,却性格温婉,毫无攻击性。
娇娘更只是个贱妾,无足轻重。
至于其他人,那是八字还没一撇,谈不上有什么威胁。
而这位宋娘子,以她宗室之女、齐王嗣子亲姐的身份,必然少不了一个正妻之位,威胁是有的。
但是据唐丝得来的情报,此女天真烂漫,毫无心机,不仅担不起主母的重任,还是个可以拉拢的好对象。
“宋娘子,快跟我来吧。”
于是唐丝亲亲热热地牵着宋秋月的手先行上船了。
杨明和宋均落后半步。
他忍不住有
些埋怨道:“宋郎,你怎么不拦着你姐姐?你当知道,我今晚叫你来所为何事,那些人要是被逼急了,奈何不了我俩,要找你姐姐麻烦怎么办?”
明面上宋均过继给了齐王之后,就跟宋秋月毫无瓜葛了。
杨明也一直在保护宋秋月,不让外人知道他和宋秋月之间的关系,所以宋秋月一直生活得很和平。
但是在这种场合,要是宋秋月露了面,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就知道宋秋月和他关系匪浅了?
那也太危险了。
宋均两手一摊,无奈道:“先生,你当知道,某实在是拦不住姐姐。再来,姐姐早晚是要嫁给先生的,瞒与不瞒,又有何关系?”
杨明和宋秋月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因为宋张氏被宋宏所害,宋秋月被迫要守孝,才耽搁了下来。
提起此事,二人又不免想到了枉死的宋张氏。
“其实,我迟迟不办婚事,不全是为了守孝。我只是觉得对不起秋月,若不能替宋夫人报仇雪恨,我实在无颜与她拜堂成亲。”
宋秋月不在,杨明不禁吐露了心声。
宋
宏是为了惹怒他,才杀害了宋张氏。
换而言之,宋张氏之
死,全因他而起。
一想到那日,宋秋月扶着棺木泣不成声的模样,杨明就觉得心如刀割,这大半年来,也总有些不敢面对宋秋月。
“先生不必自责,家母死于太子之手,也因太子忌惮某过继给了齐王,若先生有罪,某也难辞其咎。”
宋均却比他想得更明白,宋宏杀害他娘背后,是有众多原因交织在一起的,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是谁的错的。
总归,冤有头债有主,要算账,也只能是找宋宏算账!
前面的事情,都是杨明代劳,已经让宋宏这个东宫太子颜面尽失,日薄西山。
而现在,终于轮到他亲自出手,彻底斩去太子的所有党羽,将他变成一只坐以待毙的瓮中鳖。
宋均深吸一口气,拿出一张名单道:“先生,今日下朝后,便有不少人找上门来,以大礼相赠拐弯抹角求某放他们一马。其中不乏宗亲,某草拟了名单,请先生拿个主意,哪些人该放,哪些人该杀!”
杨明没有看名单,反而望向岸上道:“不急,等会还有人要来,这件事你自己决定就好。今晚你是主角,你姐夫我,只负责给你当杀鸡儆猴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