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小妹心中已有叛变之意,看着杨明和秦舒雅二人相谈甚欢,柳叔俭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奸相的女儿,果然有几分狡猾,这么轻易便骗过了杨明。
不过把杨明交给秦舒雅教导,他也算放心了几分。
否则让安国公出手,还不知道杨明会变成什么样。
说曹操曹操到,柳叔俭刚刚想到这儿,杨重人未至,声先至,洪亮的大嗓门从天空传来:“明儿,老夫回来了。”
不多时,杨重从屋顶跳了下来,踩裂了几块上好的石砖。
柳叔俭看在心里,暗自庆幸,果然不该叫杨明跟安国公学。
便是杨明继承了他七成内力,也不够这么浪费的。
“老夫去华盖山走了一趟,那蛮夷修炼的是江湖上极其平庸的功法,能踏入一流高手,实属侥幸。他也便是胜在有几分蛮力,根本不足为虑,只要你勤加修炼,半个月后,必能用杨家枪,打得他头破血流!”
整个北武王府,也只有他能在王曜的眼皮底下来去自如。
所以这些时日,他闲着没事,便会往华盖山走一趟,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王景突
破了。
杨重说罢,忽然看见杨明口鼻染血的模样,顿时大吃一惊,紧张道:“明儿,谁打伤的你?”
话音落下,杨重的目光扫向柳叔俭和秦舒雅。
府里多了个外人,他自是知道的。
为了掩人耳目,在秦舒雅苏醒的当晚,便叫白虎出城去了。
再加上有柳叔俭和司徒青黛两个人联合糊弄,杨重也被蒙骗了过去,丝毫没有发现秦舒雅的身份。
在杨重看来,这无颜女多半是柳家小子的风流债,才会一听说柳家小子要传功,便眼巴巴地跑了过来。
杨明接受了传功,按境界划分,已然算得上是准一流高手。
想要突破到一流高手,除了足够的内力外,还需要一些对功法的领悟。
杨明便是差在这里。
虽然他现在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但也绝非一旁那两个不会内功的大头兵能打得过的。
如此一来,伤人凶手,呼之欲出。
杨重火速换了个话头道:“打得好,这小子以为继承了你的内力,就能为所欲为,早该收拾收拾他了,也就是老夫心软下不了手,有劳二郎了。”
有道是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杨明承了柳叔俭这么大一个人情,便是以杨重的臭脾气,也不得不收敛几分,对柳叔俭客客气气的。
杨明可怜无助又委屈。
这剧本不太对啊!
本来不能习武的他,突然继承了二哥的绝世武功,难道不该是大杀四方,扬名立万的剧本吗?
怎么觉得传功之后,他的家庭地位还变低了呢?
这倒也不是他的错觉。
按杨重的原话说,原来的杨明,感觉一巴掌打过去都会死。
他还指着杨明开枝散叶呢,万一打死他不得心疼坏了?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杨明有内功护体,皮实、耐操,只要不过分,怎么收拾都没事,态度自然也就放肆了几分。
杨明抹了把鼻血,对着杨重道:“爷爷回来得正好,表弟有事相求,我又走不开,便交给爷爷了吧。”
他又转头对江飞和梁毅笑道:“表弟、梁将军,你们也看到了,为了五月的武斗,我现在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不管有什么事情,只管交给我爷爷便是了。”
杨重捋须,和颜悦色道:“明儿所言极是,老夫与江
指挥使亦是姻亲,你们有什么不妨直言。”
二人前年在张家村就见过杨重,但是打死他们也想不到,这位枯瘦如柴、脾气极大的教头,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战神杨无锋。
用兵如神杨无敌,战无不克杨无锋。
北武王和安国公这对兄弟,在大兴的军队中拥有无数拥趸。
江镇南便算是其中之一,江飞受其影响,对杨重亦是尊崇有加,冷不丁站在他面前,脸色涨红,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梁毅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结结巴巴地陈述道:“请安、安国公做主!小人是龙威军麾下一偏将,去岁龙威军奉命调到边境戌守,年初赤眉叛乱,龙威军首当其冲,死者贰仟,伤者泰半,此事朝廷一直未曾给个交代。”
他说着说着,想起了袍泽们绝望的模样,语气逐渐悲愤激昂道:“当时战事未了,也便罢了,如今大战结束,大伙都回了京城,抚恤银却迟迟没有发下来。”
江飞也找回了心神,跟着道:“不瞒国公爷,不只是抚恤银,龙威军上下的军饷已经拖欠了半年有余,去岁去戌边,
本该有一笔开拔费,也渺无音讯,当时还是表兄自掏腰包捐了二十万两给龙威军,龙威军才得以修缮兵器,开拔前往戌边。”
“想来国公爷也知道,民间有一句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如果不是家中困苦,谁愿意来当这贼
配军!”
“像我们厢兵中的弟兄,个个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那点俸禄过活。这下活着的人拿不到俸禄,死的了,抚恤银连一个铜板没有!”
梁毅说得气恼,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咬牙道:“同样是为大兴效命,隔壁神武军有酒有肉,人人都有赏钱,欢天地喜,我们弟兄见了,哪能不辛酸哪能不难过啊?一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打起夷人、打起羌人来,从没有喊过怕字,如今却只能坐在地上干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我爹实在是没辙了,才叫我和梁将军入城求表哥帮帮忙,听说表哥继承了北武王爵,现在是朝廷武将中的首位,想来表哥若是开口,枢密院和兵部、户部,便不会为难龙威军了。”
杨重听得又惊又怒,却迟迟没有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