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大学堂的这些学生平时经常搞辩论赛,就是为了锻炼他们的应急思辨能力。
他们经常在茶馆中与福州大学堂法政学堂的人辩论。
福州大学堂的人主修的是理学,注重的是思考能力。
有思无辩!
“我们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历朝历代为了西域将国家拖垮的还在少数吗?秦始皇征伐岭南,出兵五十万,二世而亡。汉武帝征伐西域,将文景积累的底子都给赔光了。大唐何等盛世,不也在恒罗斯之战后走向衰弱?”
这个胖子倒是有些学问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但是那个大个子也不遑多让:“可是你看华族的赋税,比前朝如何?华族的百姓生活是不是比以前更好?”
这些问题都是不容反驳的。
不过胖子的脑子转的非常快。
“华族的赋税是更低,百姓也生活得更好。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要是不劳民伤财修这条铁路,百姓的生活兴许会更好一些?”
胖子说的也没有问题。
“生活好一点?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的生活是哪里来的?不是护卫军一枪一炮打出来来的吗?”
“福州海战大家难道都忘记了吗?洋人的战舰在闽江上耀武扬威,是谁将他们打退的?现在你们谁还能看到洋人的战舰过来耀武扬威?”
“大家都想着过更好的生活,那不就是贪图享乐吗?那就让沙俄人拿了西域?咱们跟北宋一般将西边的防线收到陕甘?到时候又要多少军费?沙俄人没事儿就渗透过来打草谷,谁愿意过那样的生活?”
“大个子说的没错。”
一个带着眼镜的学生说道。这个学生穿着一身白大褂,竟然是福州医学院的学生。
“咱们刚刚立国,正是应该锐意进取的时候,当年大明驱逐蒙元之后还六征漠北呢。”
众人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顿时来了兴趣。
这些学医的家伙,学业是最忙的,每天都要抱着医书背诵,还有无尽的临床实验。
他们跟这些文科生不同,这些政法专业的文科生,课业没那么多,学律法的并不需要将法条都给背下来。
你只要知道原理,知道怎么去找就行。
“你一个学医的懂个屁,少在这里拉偏架。”墙角的那桌,一个长着马脸的青年人呵斥道。
穿白大褂的学生道:“学医的怎么了,大医医国,治国与治病一样,有病吃药,没病保养。沙俄人现在只是占领了西域的一小块地方,就跟你脸上长的那个疙瘩一样。现在只要用针挑了,抹点药膏就行。要是放任不管,变成脓疮,那就要用刀子了,用针的成本自然比用刀子低。”
这个戴着眼镜的医学生说出的道理通俗易懂,无懈可击。
“西北乃是蛮荒之地,其所居住的百姓多信回教,不习我中华文化,沙俄人要占领那里必然要劳民伤财,等到沙俄人在彼处疲惫,我们再去收复也不迟。”马脸的青年人说道。
这套理论倒是非常符合传统儒学的观点。
高个子冷哼一声道:“西域与北境相比,哪个更加蛮荒,西域天山伊犁河谷,沃野千里,真的就是蛮荒之地吗?就连满清朝廷治理下的西域,粮草都能够做到自给自足,你说那是蛮荒之地?北境都能够给咱们带来那么多的物产,更何况是西域呢?”
“要是再给沙俄人几年时间,他们将西域给经营好了,至少能够养活几十万大军。到时候华族要派出多少军队才能够收复那里?”
“到时候的事情,你就知道了?也许沙俄人控制西域之后,当地人都站出来反抗,让他们不能立足呢?正好让沙俄人与当地人斗一个两败俱伤,咱们华族坐收渔翁之利。”胖子说道。
完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以为就你们爱国,我们福州大学堂哪一个不是爱国的,我们都希望华族变得更加强大,华族的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最终实现天下大同。”
高个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跟他们辩论赛上一般,他将一只手放在腹部,另外一只手斜着伸到边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没有说你们不爱国,你不要随便扣大帽子,大家在这里辩论,自然都是希望华族更好。但是只有真理能够让华族变得更强,歪理和奸臣一般都会误国。”
胖子也站了起来:“你说谁是奸臣,还说没有给人扣帽子。”
高个子连忙将手上下点了几下说道:“唉唉唉……不要乱说,你怎么也是大学生,可不能这样断章取义。我只是打一个比方,可没有任何的指代性。”
胖子喝了一大口茶,追问道:“那你说什么是真理,什么是歪理,这真理难道是你说了算吗?你以为你是圣人?”
高个子摇头道:“我说的自然不一定是真理,就连圣人说的话也不是真理,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们与心学不都说格物致知,你不去实践,怎么知道一件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政法大学堂所学的并不是理学,也不是心学,甚至都不
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儒学。
政法学堂的教材是董良参与编写的,董良不是学法的,但是他知道后世的那些法学生学的是什么。
他们学习的是法理学、法制史以及各个部门法,其中各个部门法中最重要的是法的基本原则。
他让人将华族古代的法家思想与欧洲近代法治思想相结合,创造了华族自己的法理学。
在崇法精神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些人本主义思想。
立法尊重民意,严格按照律法执法,公平公正,推动全民守法……
政法学堂的这些学生所推崇的是不是圣人之学,而是元首的思想。
他们可能会质疑圣人,但是不会怀疑自己的元首。
因此高个子给出了他们学堂的标准答案——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