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江岸两千米外的一处路口,沙俄军队的主力也赶到了这里。
瓦西里耶夫上尉成了向导。
上次从江边撤退,让瓦西鲁耶夫上尉回去之后一直被同僚们嘲笑,他的手下也是这样,沙俄骑兵嘲笑他们竟然被清国人打败了。
瓦西鲁耶夫想要驳斥他们,清国人会有大轮船吗?清国人会有精密的火枪吗?
不过这支骑兵旅的旅长奥斯捷尔曼上校选择相信他,他表扬了瓦西里耶夫的谨慎。同时认真听取了他的汇报。
奥斯捷尔曼上校比这些士兵们知道的要多。穆拉维约夫撤退到雅库茨克之后并没有将自己惨败的消息公之于众。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么做。沙俄在西伯利亚和远东的扩张从来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敌人。
吃进沙俄肚子里的领土也从来不会吐出来的。
但是这一次沙俄直接后退了上千公里,将好不容易开拓出来的黑龙江流域给丢了。
奥斯捷尔曼上校是这支哥萨克骑兵的指挥官,因此他得到穆拉维约夫总督的单独召见,同时也从穆拉维约夫总督那里知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情报。
总结起来就是,这股敌人不好对付,必须要慎重。
但是他们既然出击了就是为了去打击对方,黑龙江城这里是最好的渡口,控制了这里就能够将这条江给截断。
假如放弃这里,奥斯捷尔曼只能带着人沿着江北岸向下游沿着陆路前进,这样的话速度太慢。
而且他现在也意识到了这里的敌人数量有些多啊。
他虽然有两千多骑兵,但是这么点兵力只能集中使用,才有可能撬动敌人的某一个点。
瓦西里耶夫上尉带着自己的人上前侦察了一番,没多久便回来了。
“上校,对方已经发现我们,他们在江边布阵,但是我没有在江面上看到炮艇,上次那艘大船也不见了,只有一些渡船在来回穿梭。”
这是一个好消息。
“瓦西里耶夫上尉,你之前说这些人并没有野战炮,是吗?”上校问道。
瓦西里耶夫上尉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上校,我感觉,在我们对面的只是对方的民兵,因为他们的服装也不统一,战术执行上有些生硬。”
奥斯捷尔曼上校在心里盘算:这一仗似乎还可以打啊。
于是他命令骑兵旅的骑炮连将六门六磅炮给拉上来。
然后整支队伍继续前进。
很快双方都进入了对方的视野中。
康启高举着望远镜看向东北方向出现的敌人,默默计算着对方的人数。
留着大胡子,穿着浅灰色军装,带着圆筒帽的沙俄士兵,骑在高头大马上,战马全都是高大的顿河马,比他们常见的蒙古马要高出一头。
他们的背上斜背着步枪,身前的子弹带上插满了分装好的发射药,铅弹则放在腰间的一个皮囊之中。
他们单手抓住马缰绳,控制着座下的战马缓缓向前走来。
这些沙俄士兵哪怕是在望远镜中,都能够给人带来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突然,康启高的瞳孔猛然一缩,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去。
“所有人,注意隐蔽,敌人要打炮了。”
这句话让士兵们猛地将头一缩。
炮击很快开始。
六门六磅炮在远处一字排开。
他们距离护卫军的阵地有八九百米,很显然,沙俄人也知道护卫军火枪的射程。
“轰轰轰……”六门炮在短时间内接连发射。
实心弹砸到了阵地前方堆砌起来的土堆上发出了“轰隆”的声音。
阵地的前方烟尘四起。
士兵们拼命地将头埋在阵地底部。
好在没有人因此伤亡。
不过很快,第二轮炮击开始了,沙俄人这次换上了开花弹。
原来他们刚才只是在校射。现在才是真正的炮击。
奥斯捷尔曼上校看到沿着江边修建的战壕,心道这支军队果然不一样。
他们以前遇到的清军还有那些鞑靼土著可不会这样的战术。
不要小看一条不起眼的如同土沟一般的战壕,这是一种战术上的革命性进步。
“轰轰轰……”这一次,炮弹在阵地的周围爆炸,甚至有炮弹直接飞进了战壕之中。
那些躲藏在战壕里的士兵被掀飞出去,有一名士兵的肩膀上插着弹片,躺在泥土中痛苦哀嚎。伤口标出的血液很快将他身底下的泥土和成了深褐色的血泥浆。
恐惧的情绪在阵地中蔓延。
到底不是正规军,经历的战阵太少。
其实护卫军现在的伤亡微乎其微,敌人只敢炮击,而不敢用骑兵冲锋,从中可以看出敌人也心存忌惮。
“稳住,敌人都还没上来呢,怕个锤子啊,哪个再大喊大叫的,我捶死他。”康启高平时挺和善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也变得严厉起来。
他弓着身子在战壕中移动,给手下的战士打气。
整支守备队中可能只有他自己的实战经验最丰富了。
想到了身上肩负的职责,想到了撤到对岸的几千江东百姓,康启高心中的使命感完全战胜了他的恐惧。
“不要担心,趴好了,声音大,雨点小罢了。”
“哒哒哒……”
突然间,炮击的声音停了下来。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沙俄人终于出击了。
这就是沙俄人惯用的战术,用炮击将对方打怕,让对方产生恐惧,然后趁着对方反应最慢的时候,骑兵冲上去,扰乱对方。
带队冲锋的是瓦西里耶夫上尉,他手下的连队要戴罪立功。
他们一边控马飞奔,一边单手举着燧发枪。
靠近了之后,他们会完成射击,然后抽出马刀。
在战马越过对方战壕的一瞬间,从战马的侧面低身劈砍那些躲在战壕中的步兵。
到了战壕的后面之后,他们会控制战马转身掉头,继续相同的劈砍动作,直到敌人崩溃之后,从战壕中逃出来。
那个时候就是他们的末日了。
这场规模不大的战役被称为“黄河屯”战役。
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依然被载入史册,后世黑龙江东岸那高耸的纪念碑,告诉华族的子孙后代,这片土地来之不易。
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