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跟着爷爷在乡下给人做法事,农村的狗看到生人是怎么叫的,我很清楚,这个村里的狗,叫法有点不一样。
“真是好狗!”
我正疑惑着呢,老萨满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农村的狗看家护院是一把好手!”
司机没听出老萨满话里的含义,跟着捧了一句。
“呵!”
老萨满瞟了司机一眼,说道:“在前面山脚下那家停下!”
“哎!”
司机乐呵的应了一声。
这个村子不大,一共三十多户的样子。
奇怪的是,村头和村尾的位置,各有一户人家,独立出来。
所谓的独立是指,这三十多户的房子,都是一户挨着一户,唯有村头村尾的那两户,和其他人家,隔着有三四十米的距离。
这种布局,透着一股古怪。
在我的疑惑中,车子穿村而过,停在了村尾。
车停下的时候,村尾这一户门前,已经有人在等我们。
出来等我们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女人的神色有点怪,脸上带着一种格式化的笑,那样子就好似从来没笑过的人,初次学笑,又假又僵。
“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从车上下来后,女人赶忙上前,想要搀老萨满。
“谁让你上身的?”
看到女人,老萨满的脸当即阴下来。
“呦,老爷子,瞧您说的,您来了,我能不迎接吗?”女人脸上的笑更假更僵了,音调也变得古怪。
“我看你是分不清大小王了,轮的到你来接我吗?”老萨满丝毫没给女人面子,脸阴的能滴出水来。
我们爷几个一句话没说,看到女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女人被仙家上身了。
正常来说,不论是出马仙,还是保家仙,在不看事,或者弟子没主动要求的情况下,很少上弟子的身。
看女人的情况,她身上的仙家,好像是没经过女人同意,直接上身的。
“老爷子,面子我给你了,怎么,你想把我的面子,当鞋垫子?”女人脸色也是一变,语气中的威胁,不加掩饰。
“哎,怎么还吵起来了,没必要,没必要!”
就在一触即发时,司机突然横在了老萨满和女人之间,当起了和事佬。
司机这个动作,差点把我逗笑了。
老萨满没搭理司机,而是深深看了一眼女人,转身回到车前,对司机道:“把后备箱打开!”
“哎!”
司机愣了一下,还是给老萨满打开了后备箱。
老萨满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深褐色的藤木箱子。
这口箱子是老萨满临上车前弄到后备箱里的,我当时还挺奇怪的,也不是走多远,犯得着弄这么大一口箱子嘛!
箱子拿出后,老萨满抬头看向女人,女人也看向老萨满,对视一眼后,女人脸上没了之前的跋扈,多了一抹不安,但依旧没服软。
“呵!”
老萨满扯了一下嘴角,低头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后,占据正中位置的,是一面大鼓。
这面鼓比市面上那种小军鼓要大上一圈,鼓面呈黄褐色,上面绘制着多种动物。
我仔细看了一下,上面有正常的蛇,有长着四只脚的蛇,还有蛤蟆和乌龟。
这面鼓的左侧,放着鼓槌,腰鼓和腰铃,另外一侧,则放着一根一米多长,头部包着不知名皮革的手杖。
鼓的下面,好像还有一件衣服。
不出意外,这些应该是老萨满的法器。
对于萨满教的法器,我有所了解,但了解的不多。
腰鼓和腰铃我知道,那把手杖我也知道,但这面鼓,我是真不知道。
看到箱子里的这些法器,女人的脸色再次变了变,但依旧没有认错服软的意思。
老萨满将那面鼓自箱子里取出,再次看了一眼女人,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是给我机会吗?你是害我?”
女人毫无征兆的爆发了,冲着老萨满疯癫的喊了起来,“当年在五家山,那些日本兵来了,我们要转移,是你们这些人说五家山是祖宗之地,不能放弃,非要和那些日本兵硬刚!”
“结果呢?结果我们五家死伤惨重!”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恢复了元气,你又过来了!”
女人发泄着心头的不满,眼里满是怨毒之色。
这话让我心里一动,看女人的样子,说的是小鬼子占领五家山的事。
五家山是那五大仙家的道场,看女人的意思,当年那五大仙家,并不想和小鬼子硬抗,而是想逃跑。
结果被上一代的萨满阻止,然后损失惨重。
“转移?”
老萨满哼了一声,道:“你们五大家,虽然是仙不是人,但你们受
了我们几百年的香火,这么大的因果,外敌来了,你们就想一走了之?”
提起这个,老萨满嘴角的不屑之色,根本压不住,“想走可以,吃了我的吐出来,拿了我的还回来,还不回来,就用血来还!”
这话我认同,拿钱钱财,替人消灾。
不能有好处的时候往前赶,有难了往后退吧!
“我们不是还了吗?当年流的血还不够多吗?我们五家,几乎灭门,还了这么多,对得起你们的香火了!”
女人撕心裂肺的喊道。
术法这东西,面对大军,很多时候是没有作用的。
血煞之气一冲,大部分术法都没用。
女人说当年在五家山,那五大仙家几乎被灭门,说的应该是实情。
以血肉之躯,面对那帮武装到牙齿,满身血腥,没有人性的小鬼子,别说仙家了,就是当年的军队,也是败多胜少。
“真的对的起吗?”
老萨满冷哼一声,道:“当年撤退,是你们先退,我们断后,后来中日玄门大战,也是我们在前,你们在后,再后来你们迁移道场,定居长白山,还是靠的我们!”
“你说,我们何曾有过亏待你们?”
老萨满说到最后,声音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