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跪在地上齐声道:“参加皇上!”
那女子徐徐抬眼,没有起身行礼,看着永安帝,声音有些费力地道:“皇上,您来了。”
永安帝见她这模样,眉头又皱成一团,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握住了她柔荑般的手。
“贵妃,今日身子如何了?”
贵妃轻叹一口气,那双妩媚的丹凤眼里尽是忧色,“还是老样子,胸口发闷,喘不上气,难受得很。”
“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永安帝威严的面容带着几分柔和,温声道:“你抱恙在身,朕心里时时挂记,今天特来探望探望你。”
他微微侧身,看向北修宴,“摄政王和武成王妃也来了。”
北修宴和沈如周上前一步,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
贵妃抬眸望去,脸上仍旧是一片愁色,淡淡地点了个头。
沈如周直起身子,望向贵妃,见她眉似弯月,凤目明澈,面上略带病色,却掩不了姿形秀丽。
前世,贵妃美貌绝艳,她早有耳闻,可惜孩子没保住,从那以后,贵妃整个人像老了十岁,容貌憔悴,她初次见贵妃时,不及今生这般惊艳。
而前世贵妃生产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也并不清楚,宫里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她只知道贵妃的孩子最后没活下来,贵妃还落下病根,终身不能再有孕了,此后,也不再盛宠加身……
永安帝目光温和地看着贵妃,道:“今日武
成王妃,是来给你看病的。”
贵妃闻言面上划过一丝惊异,质疑的打量着沈如周,冷声道。
“武成王妃?她懂什么医术?”
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将军府的嫡女,能有什么办法?
永安帝安抚道:“你可莫要小瞧她,听说武成王妃的医术不错,在宫外有些名声,她是将军府的姑娘,你尽可以信任她。”
“皇上!”贵妃声音高了几分,胸口立刻不正常地起伏起来,“虽是将门之女,可她年纪轻轻,如何给能臣妾看诊?”
她抓着永安帝的手,眼神里有几分委屈,“皇上就那么放心,将臣妾和腹中龙胎,交到一个小姑娘的手上吗?”
永安帝叹了口气道:“朕自然是极看重你和龙胎,所以才遍寻医者给你看诊,这武成王妃医术甚佳,就让她给你把把脉吧。”
贵妃松开永安帝的手,闭了闭眼睛,“臣妾乏了,还是算了。”
沈如周摸了摸鼻子,贵妃果真盛宠,竟敢如此对皇帝说话。
可她心里也直打鼓,贵妃如此不信任她,连把个脉都不让,她的好事不会要黄了吧?
这时,一直静默的北修宴开了口。
“贵妃娘娘,武成王妃是臣举荐的,臣亲眼见过她的医术,的确有过人之处,不妨让她一试,也好让皇上宽心。”
贵妃抬起了眼皮,声音虚浮:“摄政王说的轻巧,出个什么差池可怎么办?”
永安帝道:“好了,把个
脉能出什么差池?说不定武成王妃有什么法子呢,龙胎要紧,你不要执拗。”
他招了下手,沉声道:“伺候贵妃诊脉。”
看出永安帝有些不高兴,贵妃心里再不愿意也不能说什么了,只好板着脸伸出了手。
一旁的两个宫女立刻上前,将一张薄绸搭在贵妃的腕上。
沈如周立即上前,半蹲在贵妃的身前,手指轻轻搭上了她的手腕。
其实,她知道贵妃并不坏,前世萧辰衍为慕婉清伤她时,贵妃还出言帮过她一把,不过,前世今生,贵妃的脾气都极差,真是半点没变。
对她不屑,她忍着就是,毕竟得到皇上的许诺,才最打紧。
纤细玉白的手指在那一截皓腕上轻轻移动,沈如周面色平静,眸光沉沉。
贵妃的情况的确和前世那个孕妇很像,脉象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来往迅急,是喜脉没错,但是并非传言中的三胞胎,腹中应该只有一个胎儿。
贵妃的肚子这么大,确实与那孕妇一般,得了病,她移动手指,仔细体察脉象。
永安帝坐在一旁,悠悠道:“贵妃腹中有三胞胎,但肚子太大,现在都经常喘不上气,随时有生命危险。”
“分娩之时,定也困难重重,你可得仔细些,朕方才说了,若能治好贵妃,让贵妃顺利分娩,就允你一个承诺,什么条件尽可以提。”
沈如周心下一喜,皇上又提起了这个承诺,她一听就浑
身充满干劲儿,可还没来得及多高兴一会儿,那浑厚的声音又响起。
“但你切记,万不能让贵妃身体受损,三个孩子也必须顺利出生,若是这龙嗣折在你手里,这罪责,你可担不起。”
皇帝此刻故意施压,就是要清楚地告诉沈如周,若是保不住贵妃和龙胎,他要取她性命。
这是一个除掉沈如周的好机会。
不能怪他心狠手辣,沈如周一个
将军府嫡女,偏要嫁给萧辰衍,现在又跟北修宴勾搭上了,如此不安分,想要搅弄风云争权夺利,他怎能安心地留着她?
沈如周身子一僵,一阵凉意猛地窜上了后脊梁。
皇帝话里有话,满满的威胁之意啊!果然好处越多,风险越大。
不过,她更加清楚,皇帝为何会来这一出,前世他就忌惮萧辰衍,忌惮她将军府,会与萧辰衍联手。
今生她又嫁了萧辰衍,还与摄政王走的近了些,皇帝必然心生疑窦,担心萧辰衍,借着摄政王府的势谋权篡位。
想到这儿,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北修宴一眼。
北修宴依旧是面无表情,眼中一片冷漠,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沈如周收回目光,心下了然。
北修宴举荐她,就是为了看看她的本事而已,能不能治好贵妃他可不管,万一出事,他也不会出面保她。
是死是活,全凭自己的本事了!
她微微抿唇,神色专注地看向贵妃的手腕,将注
意力全部放在了贵妃的脉象上。
贵妃胸闷气短的症状很严重,就坐了这一会儿,便难受得发慌,抚着胸口唤了一声。
“香落,给本宫茶。”
说罢,她不耐地看向沈如周道:“好了没有?把个脉要这么久,你到底会不会医术?”
沈如周神色自若地收回手,直起身道:“大概情况已经清楚了,贵妃的确有孕,但并非三胞胎,贵妃腹中,只有一个孩子。”
香落都把茶送到贵妃嘴边了,贵妃一听这话,手猛地一推,茶水哗啦洒了一地。
“你说什么?”贵妃脸色有些激动。
北修宴英挺的眉头轻压,神色未变。
永安帝不怒自威的脸此刻看起来十分冷厉,声音透着不悦:“只有一个孩子?你确定没诊错?”
沈如周神色认真地道:“儿臣确定。”
“你胡说!”贵妃沉着脸斥责一声,看向沈如周的眼神里尽是怒意。
“你根本就不会医术,在这里信口胡言!太医都说本宫至少怀了三个孩子,不可能有假!”
香落一边给贵妃顺气,一边道:“王妃您定是诊错了,太医都说贵妃娘娘怀的是三胞胎,这可是大喜事,天降福泽,您怎能说不是三胞胎呢?”
“不是三胞胎,那贵妃的肚子,怎么比旁人大这么多?您这么说,可是在谋害皇嗣啊!”
闻言,永安帝的脸色突然阴沉得可怕,怒喝一声:“来人,把武成王妃拖下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