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既白是个半吊子。
也就是三分钟热度。
当时班里掀起一阵叠星星的风,很多女生都折星星,听说寓意好,送给喜欢的人,既是表达爱意,又是祝福。
她手笨,折得不好看,热度过去了,也懒得碰了,但是一直对那九百九十九的星星耿耿于怀。
她当时为了找话题和陈舟辞随口提了一嘴,这人便记住了。
还真的给她折了九百九十九个星星,圆了她的梦。
温既白看了地上碎了一角的星星罐,有些心疼,便把地上掉落的星星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在手心。
想放回去时,她突然瞥见星星罐最下面被压着的四张小卡片。
卡片背面的图案依旧是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带着他们的招牌笑容,治愈人心。
她翻开了第一张卡片,字迹工整清秀,是陈舟辞的字。
第一张卡片上写着的是——
“零岁的温既白小朋友你好吖!
欢迎你来到这个美好且温暖的世界,神奇海螺说,温小朋友一生会平安喜乐、万事遂顺,希望你的人生旅行愉快!”
温既白捏着卡片的手指被冻的冰冰凉凉,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了,她微微蜷了蜷手指,活动一下,然后才动作僵硬的翻到了第二张卡片。
“三岁的温既白小朋友你好吖!
不出意外的话,温小朋友应该到达了福利院副本了吧,在这个阶段应该是你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你很优秀,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怀疑自己,我也很感谢这个阶段的你,坚强勇敢,一路坚定不移的走了过来。”
温既白的眼角已经有些湿润,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花板,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嘴唇有些发抖,眼尾泛红,咬着牙,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才翻到下一张卡片。
“十三岁的温既白小朋友你好吖!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了,恭喜你,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阶段,很庆幸,温小朋友也有人疼了,也很感谢温越阿姨,很好的保护了你。”
在这张卡片上,还画了一个卡通兔子,那个小兔子在摔倒后哇哇大哭,一只大兔子掐着腰站在一旁的画面。
陈舟辞这人画技不行,小兔子的耳朵画的很短,跟小熊似的,这幅画把她逗笑了,滚烫的眼泪往下砸,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笑。
到了最后一张卡片。
是寄给未来的她。
开头是“二十三岁的温既白小朋友你好吖!”
温既白忍不住扑哧一笑,都二十三岁了,还小朋友。
然后眸光下移,落到了下面的文字上——
“我是来自未来的二十四岁的陈舟辞,神奇海螺告诉我,二十三岁的温小朋友,已经学业有成。
不止被这个世界期待,也开始期待这个世界。
十七岁之后的温既白,每天都有陈舟辞的陪伴。”
压抑着温既白那么多天的情绪突然爆发,她哭了出来,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满脸都是泪痕,眼泪顺着脖颈没入衣领,睡衣领口被打湿大半。
她坐在地上,靠着书架哭的嗓子有些哑,之后才慢慢回过神来,陈舟辞的四张小卡片,写了她人生的四个阶段,可是好像少了一个。
第一个阶段是刚刚降临到这个世上。
第二个是被挑选、寄人篱下的福利院时期,也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时期。
第三个阶段是被妈妈领养后的时期。
第四个说的是未来,亦是往后余生。
可却唯独少了现在。
在思考间,温既白把最后一张小卡片翻了个面,想放回桌子上,却瞥到了后面用彩笔写了几个小字,俏皮可爱——“神奇海螺说,温既白可以每天拆一颗小星星。”
温既白擦了擦泪水,动作稍稍一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慌的从中拿起了一颗纸星星,轻轻把它拆开来看,上面写着“恭喜温小朋友抽到了一份好运,请注意查收。”
她又紧接着拆了第二颗,也是对她的祝福“身之固本,自律兮,考试加油!”
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她拆了许多颗星星,每一颗星星就像是被她摘了下来,星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一遍一遍治愈着她心灵的伤口。
“别否定自己,你特别好,特别温柔,特别值得。”
这是最后一颗星星纸上的字。
她拿着纸星星的手微微发颤。
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四个阶段,唯独少了现在了。
九百九十九颗纸星星,一字一句,皆是少年对当下时光的期愿。
少年是时光流逝中最美好的阶段,他们自信安然于世,他们傲气才高八斗。
陈舟辞便是这样的少年。
谦和又骄傲,干净又坦然。
窗外的雪积成雪球滚落下来,天上飘着冰晶,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被,行人路过,三三俩俩,留下排排脚印。
温既白把星星一颗一颗捡出来,放到了一个新的盒子中,把四张小卡片压
到最下面,想把少年的这份祝福,藏起来。
那天晚上,她哭了许久。
等累了的时候,她拿出手机,一点一点翻着她与陈舟辞的聊天记录,像是又经历了一遍与他的相知相识。
像是与他再次相爱了一次。
她突然注意到了手机的通讯记录,点开之后,没有陈舟辞的来电,反而是有十几通陌生号码。
因为她没有接陌生号码的习惯,再加上前段时间状态不佳,基本上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她抱着惴惴不安的心拨通了那个陌生电话。
振铃了许久,对方都不接。
温既白眸光暗淡了一瞬,在她快要挂断时,对面接通了。
紧接着是一段沉默。
她哑着声问:“你好。”
对面似乎低声笑了一下。
温既白顿时认出了他:“陈舟辞,是你吗。”
“可算回电话了。”
少年熟悉干净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真的是你。”
那一瞬间,温既白只觉得鼻头发酸,是陈舟辞的声音。
是她的陈舟辞,是她的幼稚鬼,是她独一无二的少年。
“想我了?”
温既白轻轻“嗯”了一下,并没有反驳,轻声说:“特别想你。”
“哭了?”少年低声问,“声音怎么那么哑?”
现在陈舟辞处于关键阶段,封闭式管理培训,和一群尖子生争那几个名额,他自己的压力估计也很大,温既白并不想告诉陈舟辞她现在的状况,平白无故让他担心,只是平复了一下情绪,很淡定的解释:“因为太想你了,就哭了一会儿,感动吧,你魅力太大了。”
少年轻轻一笑,只是说:“早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就不去了。”
“我哄你一会儿,别哭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