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既白买卫生巾的时候陈舟辞是在超市门口等她的。
等看到她出来,陈舟辞也是往她这边凑了过来,接近晌午,阳光灼热明亮,少年可能是觉得有些热,长袖校服被挽到了手肘,露出了一截清白有力的手臂,时不时还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整个人看起来清凉了不少,温既白问:“我们去找云羡了,要不要跟小组内其他俩人说一下。”
“刚刚你去超市的时候我就说过了。”陈舟辞说。
温既白轻轻“哦”了一声。
在去找云羡的那条小路上,两人各揣着心事,反而找不到了聊天的话茬,一阵沉默后,像是想挑起话题一般,少年率先开口:“玩个游戏呢?”
“也行。”温既白刚刚一直在发呆,听到陈舟辞说话,这才抬眸看向他,“什么游戏。”
陈舟辞说:“快问快答吧。”
小时候陈舟辞和徐清女士出去玩,没有话题时就会玩“快问快答”这个游戏,算是打发时间,徐清还能靠这个小游戏了解儿子近期在学校的状况,也算是增加了两人的沟通。
温既白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便直接问:“我先来?”
陈舟辞:“都可。”
温既白想了想,便问:“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陈舟辞瞥了一眼她,把书包向上背了背:“谢谢关心。”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陈舟辞问。
“饭团吧。”温既白顿了一下,又问,“喝过酒抽过烟吗?”
“没抽过烟,酒喝过一两次。”陈舟辞扬了扬眉梢:“你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
陈舟辞其实不怎么喜欢喝酒,喝过几次还是在过年聚餐的时候饭桌上给亲戚敬酒,才喝那么一点。
温既白不悦:“说好的快问快答,问什么问题没有限制吧。”
“行。”陈舟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没有多纠结这个,“你呢,喝过酒抽过烟吗?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没有。”温既白只觉得太阳穴有些疼,“别叫仙女了,说实话,这称号有些尴尬。”
“赛文是第几个奥特曼?”温既白问。
“第七啊。”陈舟辞笑,“你都说赛文了,我又不是没学过英语。”
温既白还反应了一会儿:“啊,赛文对应的是英语单词seven啊,我今天才知道。”
“上次给你的海绵宝宝喜欢吗?”
“喜欢。”温既白又重复了一遍,“很喜欢,真的。”
陈舟辞低声笑了一下,心情好了许多,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问吧。”
“有腹肌吗?”温既白又问。
“你今天跟这个杠上了?”陈舟辞忍不住笑。
“嗯,主要是没问题问了,问个凑数吧,你不愿意答也没事。”温既白格外善解人意。
可能是想观察陈舟辞的表情,温既白只顾着仰着脑袋看他,没注意脚下的路,差点跌倒了,还是被陈舟辞拉了一把。
冷不丁被人这么一扯,温既白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一只手直接按到了人腰上。
这个时候的男孩子正是长个子的年纪,身形单薄,隔着一层布料,温既白都能感受到手心下传来的与女孩子截然不同的触感。
温既白:“……”要完。
少年似乎也是身形一僵,两只手虚虚的搭在她身上,怕她站不稳又摔倒,两人距离太近,离远看像是抱在一起,不知为何,陈舟辞耳尖发烫,缓了片刻才注意到温既白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不由得被她逗笑了,漫不经心地说:“你不但问,你还上手的?”
温既白继续装聋。
“所以找到答案了吗?”半晌,少年才轻悠悠的丢出一句。
“找到了。”温既白慢半拍地回答,“有。”
温既白没敢看他,只好缓缓松手。
“怎么感觉你还有些失望?”少年又问。
“没。”温既白实话实说,“我只是害羞。”
陈舟辞:“……”
“也只是摸了一下,其实也没感受出来什么。”温既白好像是怕陈舟辞气不死似的,又补了一句。
“那行。”陈舟辞把人往旁边扯了扯,怕她又绊着,“你下次想摸干脆也别隔衣服了,要不然多亏啊,是不是?”
温既白:“……”我没有你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既白一直以为她说话都够直的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说话比她还直的,把她呛得都没法回答了。
“你不是说女朋友才能看吗?”温既白记忆力极好,又想起来了之前陈舟辞说过的话。
“对啊。”陈舟辞认真想了想,“你赚了。”
温既白:“……你还挺自恋诶,谁都想当你女朋友啊。”
陈舟辞偏头看她,无所谓道:“嗯,没见过那么惨的人。”
温既白:“……啊?”
这是整哪出啊。
“好心帮忙扶了人一把,还被人摸了两下,结果那人翻脸不认账,连声‘谢谢’都不说。”陈舟辞笑着说。
“是挺惨的。”温既白
被他这语气逗笑了,笑了片刻才认真补上一句,“刚刚谢谢你。”
两人一问一答,这段路程倒是走得极快,眼瞅着快要到地点了,温既白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高中想过谈恋爱吗?”
“现在应该轮到我问你吧?”陈舟辞眸光微微一闪,神色漫不经心,“耍赖啊,连续问两个问题?”
“哦。”温既白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放弃了,便干脆道,“行,你问我吧。”
陈舟辞眉梢微挑,黑眸里的笑意更加明显:“复制粘贴一下你刚刚的问题。”
温既白看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慢吞吞问:“什么?”
陈舟辞嗓音淡而散漫的问:“高中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那要看对象是谁了。”温既白始终很淡定,朝着他影子的方向踩了一脚,故意似的。
两个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就好像再往下问一个问题,就能捅破某层窗户纸了,温既白垂着脑袋,跟在陈舟辞身后,心里有些不安。
她小时候经历的环境仿佛告诉她,有些东西与其得到了终会失去,那不如从来都没有。
她不止一次在想过,若是当时温越女士没有收养她,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那是不是在温越女士去世的时候,她也不会这般心情。
好像所有东西都会注定失去。
这种惴惴不安的心理不断的折磨着她,所以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就像是那种,如果没有确切把握的事情,她不敢去做。
这些天自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后,她不断地观察着陈舟辞,心里默默的希望着——
可以明确一点吗?可以再明显一点吗?
就一点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迈过那一步。
就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