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刚刚擦黑,李家却是灯火通明。
沈宁一进院子,就听李老太屋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李老太有气无力,十分可怜:
“她这几天,抽了风似得,我都被她打了多少次,这一身的病,就是这个丧门星给害的!三婶啊,你可得给我老婆子撑腰啊。”
三婶怒骂:
“良才肯定是她克的!大家伙瞧瞧,这才多久啊,婆婆就生了病,家里闹了事,连着良才还没在家里歇上一夜啊,就被送去了医院。也不知道是坏了哪路神仙的事,竟然给家里引进了这个大的一个祸害!”
旁边,李大伯开口嫌弃道:
“真是,到了医院连个电话都不知道往家里打,让我们这些个老家伙担心到现在,她还真是又懒又坏,连个媳妇的本分都做不到啊~”
二叔也是一个劲的点头:
“就是,根本比不了上一个啊。”
赵老太浇油:
“可不是?大家伙都是李家的长辈,可要为良才做主啊。等过几天她回来了,得好好治治这个小媳妇!不然,可不是要翻了天了啊?”
沈宁:哎哟呵,给自己开堂会呢。李老太也不知从哪捡着这么多人,给自己抹黑上眼药,这罪受的看来还是轻了。
站在阴影里,她听了好一番诉苦,专门趁着李老太嚎的最厉害的时候,一下蹿出,直愣愣站在她的面前。
“hei!”
李老太啊呀一声捂住胸口,显然被吓得够呛,一瞧是家里那个丧门星回来,更是满脸错愕。
“你怎么回来了?”
沈宁抿了抿唇,眼睛扫了一下屋子里的人。
就着屋里昏暗的灯火,才发现刚才开口的是三个年纪颇大辈分颇高的李家人,大伯二叔三婶,还有个一直和李老太交好的赵老太。
众人对着床坐在几张竹椅上,地上一地瓜子,明显呆的时间很久说的也久,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很不善。
李老太突然反应过来,赶紧追问:
“良才呢,你就把他一个人丢到医院了?”
“人醒了。”
沈宁一句话打发,把李老太吊的更急:
“然后呢,良才到底要住多久院,需不需要人照顾,你说话呀!”
李老太头顶一个盐水瓶透明输液管挂下来塞进被窝,再配上手边矮柜上一碗吃碗舔光冷掉的饭盘,难得有点苍老无力的可怜样子。
沈宁猜测,应该是白天李老太醒了,发现自己不在家,被告知李良才出了事,只能叫了人来,给她送饭吃找医生。
然后众人就留下来说话,一方面是告状.........另一方面估计是给她壮胆吧。
想到昨晚想在梦里让自己喝洗脚水的李老太,被引导做了一晚上被前儿媳追的噩梦。到现在看着还战战兢兢,神魂不稳的样子。
沈宁忽然多了点好心情,一下对李老太此时挑衅的暴躁也小了点,决定陪对方好好玩玩。
见沈宁闷不吭声,李老太直接把被子面拍的砰砰作响起来:
“好啊,大家伙瞧瞧,这就是我李家高价买回来的媳妇,她林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都敢给我顶嘴!”
赵老太一口吐掉嘴里的瓜子,张嘴就开始了输出:
“李老太,我看你这个媳妇是半点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一大早就出门,将你生病发烧的一个人丢在家里,连饭都没给备着,你挨了半天,要不是我上门看你,你早不知道咋样了,现在看着是半点都不觉得愧疚呢!”
沈宁才掀了掀眼皮子,做出吃惊愧疚的样子来:
“什么,妈你今天在屋子里发烧了?”
李老太和沈宁打交道几回,知道她惯喜欢装模作样,说比唱还好听的样子,更翻了个白眼过去,不耐烦的叫骂起来:
“你个黑心的,把我一个老人丢在家里,连个电话都没打。还是我吃不消,打了电话叫了大家过来,这才活过来了。他大伯二叔三婶,你们说是不是!”
三人眼神冷箭似得射向了沈宁。
大伯:
“沈宁,你说,你之前为什么要欺负你婆婆?都害了她发烧!”
二叔:
“一个媳妇就要有媳妇的本分,前一个都不这样,从来没闹过事。”
三婶:
“之前在婚宴上,瞧你是个好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我看还是要把亲家都给叫来才行。”
沈宁的眼眶更“红”了,她委屈的抿了抿唇,想要去看自己的婆婆李老太。
赵老太一下起身,直接挡在李老太面前:
“你看什么,是不是要威胁你婆婆不要说实话?我告诉你,现在知道后悔已经晚了,这里是李家村,不是你沈宁可以嚣张的地方!”
“你一个新嫁娘,敢对自己的婆婆这样,今天众长辈都在,你是终于怕了?”
“后悔也晚了,他大伯二叔三婶,你们好好看看,这沈宁就是个坏种,天大的坏种,今晚要不好好教她,她李老太明天悄无声息的死在家里都不知道啊!”
一番话,直接就将沈宁钉死在这耻辱架子上,言语为鞭,开始了清算。
沈宁低头看着屋子里众人的眼神,个个都是冷漠排斥厌恶,就像是此刻李老太想要报复她的心。
她知道李老太被折磨狠了,对自己恨上心头。
今晚,可能是先给众长辈打上铺垫,等自己过几日把李良才照顾的舒舒服服从医院回来,再和自己算个总账。
届时,就算自己在医院出了个大力,拢住了李良才的心,也落不着好。她只会在家族圈子里名声尽毁,一辈子任他们家搓扁捏圆。
可李老太没想到自己今晚先回来,那就直接发起进攻,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要是今晚自己败了,那她沈宁今后就还是上辈子那个被人磋磨一辈子的老黄牛,结局没有半点改变!
沈宁慢慢眨动了下眼睛,将心里的火气一点点的压下——
看啊,这就是她重生后的人生,不是她想斗,而是斗败之后的人生,便是万劫不复。
她说:
“妈,你是记恨前几日我打你的事情?当时村里人都在,大家都知道是家里不太平,我没得法子才将那东西打走。”
“还是,良才出事?那晚上,我都在这个家里守着你啊,哪里清楚良才会被打的事情啊。”
“妈啊,我一大早就去县医院都为了良才。料理了半天,下午又急匆匆的赶回来给你煮饭。就算你不记的我这个媳妇半点好,也请你看在良才的份上,少些事吧。他,是他不愿意给你打电话啊,你怎么能怪在我身上啊?”
“住嘴!”
李老太嘶吼一声,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你个丧门星,唱戏的戏子身,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打了我几次啊,啊!你敢把你对我做的全说出来吗!啊!”
赵老太帮忙浇油:
“好了好了,别气了,盐水瓶要掉了!”
“沈宁,你也是,你婆婆还生着病呢,你嘴巴怎么这么厉害,一点都不让人,尊老爱老知道吧?”
说着,真还装模作样去扶那勾的牢牢的盐水瓶。
李老太正好抓着赵老太的袖子,去抹自己的眼泪:
“我一个老太,在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沈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瞧瞧,说不过道理就和你讲感情,她才不惯李老太这毛病:
“我做了事情,都是发自内心,不管婆婆你怎么想,老天看不看得过就行!”
她也扯了手绢去擦眼泪,直接占了赵老太的竹椅,让对方好好站着和李老太相亲相爱吧。
李老太瞧没了座只能干巴巴站着的赵老太,暗骂一声没用,又去看大伯二叔三婶:
“好啊,一句话说过去,她沈宁有一百句话等着,我小老太太人老言轻的,没资格教训她,就让长辈们评评理来!”
大伯揣着袖子,嘴角撇的厉害:
“闹什么闹,看来真是国家宽松了,让你们这些小辈顶着长辈的脸面,就开始闹。”
二叔咬着烟屁股,眼睛充满鄙夷:
“良才之前那个贤惠的不得了,这次怎么娶进来一个母夜叉来。”
三婶更是朝地上啐了一口,声音尖利:
“闹什么闹,我瞧着还要好好教训才行,桌椅板凳上,她不服,打服了就是!看她一个小姑娘,还好不好来李家过日子!”
众人的脸皮就是一动,明显是动了心。
看来李家这没事打媳妇的毛病,真是家传。
沈宁冷笑,还真是厉害,一共5张嘴,个个都是得理不饶人,恨不得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李良才被打的“真相”,李老太还不知道吧。
李老太还不知道沈宁正捏着一把王炸,因着屋子里都是给她撑腰人,更是腰板挺得板直底气十足:
“你还不说,为什么把良才一个人丢医院的事?你天黑才回家,之前都去了哪里!还不老实交代!”
这凶狠逼问的口气简直都要配个老虎凳才贴切啊。
沈宁眼珠转了转,故意露出点为难,却又像是碍着众人的样子,只小声的去劝李老太道:
“妈,你不要问了,良才在医院里,我给安排了护工,等到他麻药醒了后,说了话,我才走的。良才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问了,他昨晚被打的事情真的不好说啊。”
李老太先是一松,然后听着沈宁的后半句话感觉不对:
“什么叫我不要问?良才出这么大的事,你不要我问?怪不得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啊,贱丫头,你是不是对着良才使坏了!”
“没有!”沈宁赶紧反驳,眼睛又朝众人那边偏了,想要说,嘿,就给憋下去:
“妈,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等良才回来再说。”
李老太瞪眼:
“什么有事,根本就是你瞎编!还想着糊弄!不给你吃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说实话!”
大伯二叔三婶顿时放松,什么有事,这肯定是沈宁想要脱身瞎编的。
良才是李老太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会去摸黑揍他,还揍进医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