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很快又过去了,代教学前班语文的阿姨来家里找母亲,顺便谈谈我和哥哥的学习情况,阿姨叫母亲让我升学读一年级,而让哥哥留级一年级再读一年,阿姨说哥哥的算术算得不好,考试成绩不理想,要哥哥留级一年打好基础,而母亲本想让我在学前班再学一年,阿姨说我的字写得很好,而且还学会了拼音,算数都算得对,连哥哥的算术题都会做,所以没必要待在学前班,母亲与父亲都同意了,我以为九月份要与哥哥同一个班上学,正恼着呢,因为哥哥说不想和我同一个班,而我也不想和哥哥同一个班。
然后九月份开学的时候,丽丽还有平时与我一起玩的几个女孩子她们也要报名上学前班了,我正高兴着以后我和丽丽她们可以一起去学校一起放学,学校忽然来了一个男老师,说要招一些学前班的学生,还有一年级的学生,去他们民族学校学习,免学费,而且以后还可以有优先升学权,那个老师还说,以后在他们学校读书的学生,可以参加军训还可以坐飞机。
小乡镇那个时候的小孩子,只偶尔在电影战争片里见过那些战斗机,哪里真正见过飞机,大汽车都少见,小孩子们都踊跃的报名进了民族学校,哥哥也报名进民族学校了,丽丽还有以前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报名进了民族学校,结局就是,从小一起玩的小朋友们和哥哥都没有和我在一起上学,而班上的那些同学,不是家在集市上,就是在另外几条路的,和我年龄一样的都没有一个和我是同班的,我还是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只有星期六和星期天,丽丽她们才来找我玩。
今年的九月一号刚好是农历七月十四,我和哥哥在学校里报名后就回家,把书包放到房间,刚进到厨房里,看到祖父和三太祖父也在。
我走了过去:“三太祖爷爷好!您怎么有空来?”
三太祖父慈祥的看着我和哥哥:“晨晨和宁宁回来了!去洗洗手来吃饭吧!”
“好!”我拉了一下哥哥,走过去洗手,然后坐在母亲的旁边,母亲把粥推到我面前:“吃吧!妈妈刚盛出来不久,但应该不烫了!”
“嗯!谢谢妈妈!”
“孙女婿!这些天没发生什么奇异的事情吧!”三太祖父看向祖父。
祖父看向三太祖父:“三祖父!没遇到什么奇异的事情啊!我每天都是去山里放牛砍柴,什么事情都没有遇到!”
“嗯!我知道了!”三太祖父点了一下头,然后低下头沉思,然后用手在桌子底下比划了一下。
我不知母亲和父亲有没有看到,我看向三太祖父,他什么也没有说。
“太祖父!还是像去年那样吗?”父亲有点焦虑的问道。
“嗯!去年是八月!今天是七月十四,太祖我就来看看!我们今晚照旧!”
“好!那太祖父!我去买些东西!”父亲站了起来,看向祖父:“爹!您和太祖父聊聊天!我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去吧!”祖父头也没抬。
“晨晨和宁宁吃完饭要一起收拾碗筷,不要让你们妈妈一个人做家务活!”三太祖看向我和哥哥:“男孩子也要学会做家务活!”
“知道了!三太祖爷爷!”哥哥的声音还是蛮响亮的。
“三太祖爷爷!晨晨知道!”
“嗯!那就好!宁宁妈!你这个小女儿倒是文静,就是胆子小了些!不要总是抱着她!让她自己和别的小孩子玩!”三太祖父看看妹妹又看看哥哥:“也好!平凡的路也好!”
我听不懂三太祖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随口问了一句:“那我呢?我呢?”
三太祖父看向我,抬起手指向太阳落下的那边,没有说话。(多年以后祖母才告诉我,三太祖父的意思是,我会落在很远的地方。但我心里却不这么想,三太祖父指给我看的不是这个意思,三太祖父指的是遥远的西方,也许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的西方,因为三太祖父的眼神里有向往,好像那也是三太祖父要去的地方。)
晚上的时候,三太祖父还是让母亲带我们三兄妹早早的去睡觉。
我想扒在门缝里看看祖父的房间那边,母亲不让,我只听到一些说话的声音,还有隐约听到祖父隐忍的哼哼声,不久后就静下来了,好像祖父已经睡着了,叔叔们也回他们家去了,但父亲和三太祖父好像还待在祖父的房间里。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床上了,我下床走到厨房的时候,三太祖父和祖父还有父亲坐在一起正吃早餐,母亲正在搅拌着小灶上的粥。
“晨晨睡醒了!今天不用上学!别急!淑淑口过来吃早餐!”三太祖放下手中的碗与筷子:“你哥哥也没有起来呢!晨晨要不要去叫你哥哥起床吃早餐!?”
“不用了!昨天晚上半夜才抱过去娘那边睡!宁宁应该半夜醒过,让他睡到自然醒吧!”母亲盛了一碗粥放在我面前:“晨晨!吃粥!”
三太祖父看了一眼我面前的粥,看向一旁的父亲:“晨晨一直吃这个粥吗?”
父亲抬起头:
“对啊!吃了好久了!”
“不要再吃这个粥了!”三太祖看向母亲:“吃饭和吃菜也很好啊!”
“是啊!晨晨也不喜欢吃这个了粥!很腥!”我抬头看向父亲与母亲:“晨晨今天可以不吃这个粥了吗?”
“好吧!妈妈给你盛碗饭!”母亲刚要转身,我站起来:“妈妈!晨晨自己去盛饭!”
我比母亲快了一步走过去拿了个碗,盛了半碗饭。
“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种新鲜的植物味道!”我吃着白米饭和大白菜,我喜欢的就是这种带有植物清新问味道的食物。
三太祖父微笑的看着我:“晨晨喜欢就好!”三太祖又看向母亲与父亲:“虽然是你们的孩子,虽然他们还小,但做为大人,做为父母的你们,也要听听孩子们的意见,没有坏处的!”
“是!太祖父!”母亲和父亲应了一声。
三太祖父站了起来:“我要去前面的村子里!宁宁爸!你送送我!”
“哦!好!”父亲站了起来。
“走吧!”三太祖父走在前面,父亲跟在三太祖后面,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祖父。
我想:三太祖父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对父亲说的吧!
果不其然,晚上睡觉之前,父亲又过来找母亲,说起祖父的事情。
“宁宁妈!太祖父说,爹的情况并没有转变,而且还更不好了,如果真的没有机缘,时间会更短!”
“不是说三年吗?”
“以前是这样的!但现在又不一样了!太祖父说什么事情都是有变数的,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太祖父说,就看爹自己了!三年的期限!如果爹还没有遇到机缘,也只有这个结果!”
“太祖父也没有明说,我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父亲和母亲还是围绕着这个话题讲,我很想讲话,把我的理解说出来,但三太祖父说过,说出来,知道了再去故意做的,就不是机缘了,况且就算我说出来,父亲与母亲也不一定会相信我说的。(多年以后我确实说了,与母亲讲了因果还有一些见解,但母亲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母亲,她有自己的认知。)
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会给家人们讲那个命数已尽的小道士,他师傅叫他回家去看父母亲最后一眼,小道士并不知道自己寿命将尽,也不知道自己师傅为什么叫自己回家看望父母,但当小道士回家看望了父母,又回到他师傅那里的时候,他师傅看小道士的面相已经不是将死之相了,而是长寿之相,师傅问起小道士回去的一路上都做了些什么,小道士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路上看到有一窝蚂蚁要被水淹,他顺手修好了那里漏水的地方而已,他师傅点点说:“原来如此!”就不再说什么了,小道士问师傅,师傅也不说,只是叫小道士回道馆好好修行。
正如三太祖父讲的一样,机缘讲出来就不是机缘了,随手而为,但不记在自己心里的那个才是,如果一个人为了有好报这个目的,有目的性才去做的事情,都不是机缘,那只是做好事,只是交易,为了有好报的交易,也许好多人都遇到过机缘,但有时候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但就算当年我知道这个故事,而且把这个故事讲给祖父与父亲听,他们会理解其中的含义吗?祖父与父亲理解不理解这个故事的含义我不知道,但母亲在世时,我讲了这个故事给母亲听,母亲是不信的,母亲对这个故事表示怀疑,母亲说:“呵呵!怎么可能救了些蚂蚁就可以改变这么大?”
当然,母亲怀疑是正常的,因为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当然是不信的,而我却觉得,蚂蚁也是生物,它一样需要吃喝拉撒,一样想活,也许蚂蚁也怕死,它们也有自己的家园与家人,也许它们也像人一样有爱有怨有恨,它们和我们人一样,只是我们的躯体不一样而已,当然,动物与人类见知不同,想法与做法当然也是不同的,人类何尝不是如此,每个人都是在以自己的认知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