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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的祖父

要入睡的时候,父亲又过来找母亲谈话,我看着父亲:“爸爸!您是不是要说爷爷的事情!”

父亲看了我一眼:“晨晨早点睡觉!明天要早起!”

“对哦!明天要早起!”我躺下立刻闭上眼睛。

“宁宁妈!我和爹在山里的时候,我已经和爹谈过了!爹其实什么都知道!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想着自己还在的时候多砍点柴放在家里,爹还想把那山里的石头捡捡开荒出来种玉米!我说什么都没有用!”父亲的声音有点哽咽。

“爹这是担心自己不在了,我们会更忙!爹这是尽量想为儿孙们多留下点东西!”母亲的声音得轻:“爹决定了的事!你再劝说也没有用!爹那么多年来忙惯了!我们能劝就劝!不能劝就顺着爹的意吧!我们尽量让爹别烦心就好!”

我想:祖父自己不愿意休息,爸爸妈妈强制让爷爷休息的话,也许爷爷真的会更不开心的。

迷迷糊糊的我又睡着了。

“喔喔喔!……”

我睁开眼睛,今天倒是被公鸡叫醒了,房间里点着油灯,还是有点暗,我坐了起来,从侧门望过去,父亲房间里的窗户外面也还是有点暗。

我倒是想起床了,但母亲还在睡觉,祖母应该也没有那么早起。

我想:祖父这个时候,会不会也依然像平时那样早早的就起来煮猪食了。

这样想着,我站了起来,从床后面的木墙上望过去,隔壁的房间是父母亲专门用来储存所有食物的,靠近厨房那边的墙也只开了一个小窗户,从小窗户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一排用石头与水泥建的大中小三个灶台,祖父今天确实又早起煮猪食了。

我忽然想起来和祖父说说话,然后就起床下地穿上鞋子轻轻拉开门往厨房走。

“爷爷!您又这么早起来了啊!”

祖父抬头,一脸懵异的看向我:“晨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爷爷!我起来选些花送给老师,花是昨天妈妈去摘菜带回来的,那些好漂亮啊!就是在那个山脚下!爷爷您开荒的那一片!”

“哦!那里啊!那里的花确实多,而且品种很多,但水利渠上面的地方晨晨不要过去,那里现在还是有很多蛇和别的东西!”

“现在还是有?!爷爷!您是说,以后就不会有吗?”

“爷爷也不清楚!也许以后那些动物和植物都在,也许以后它们都会消失!”

“它们?”我疑惑的看着祖父。

“晨晨!要不要吃烤地瓜?”祖父扒拉一下柴火灰下面,扒出几个地瓜:“已经很熟了!等下凉下来就可以吃了!”

“爷爷!奶奶说您年轻的时候也是当兵的?”

“哎!你奶奶没有说错!爷爷年轻时确实当过兵!那个年代,兵慌马乱的!很多人都食不果腹!土匪也就更多了!”

“爷爷遞过土匪吗?”

“爷爷亲眼目睹过,那些土匪跟本就没有一点人性,他们顺着大人们都出门干活,冲进村庄里抢夺钱财食物!”祖父抹了一下眼睛:“最可恶的是,他们不仅抢走了所有的粮食!他们还把孩子们用削尖的竹子串成一串串的插在地上!当大人们做工回到村里,没有谁不疯狂的!女的都晕了!那些土匪应该不算是人了……”祖父沉默的看着灶台里的火焰。

是啊!听到讲这些的我都感到愤怒与恐怖,何况是亲眼目睹的祖父,祖父平常都沉默寡言,而且表情都是深沉的冷淡的,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生死吧!

“晨晨有观察过我们家对面的那座山吗?”祖父看着我。

“爷爷是说对面那座山顶山有个小房子的山?”

“那不是一个小房子!那是一个碉堡!晨晨没有看到那里四面都有窗口吗?那是碉堡也是侦测台!发现土匪后才建的!”祖拿起一个烤地瓜递给我:“吃吧!不烫了!”

我接过来:“谢谢爷爷!”

“晨晨啊!以后你长大了!到那边的学校上学!想要去那座山玩,不要独自一人去,那座山有冤曲之人啊!”祖父看着灶台里的火:“人啊!总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伤害别人而不自知!特别是那座山上左边的那个山洞!晨晨你不要进去探险!”

“爷爷您怎么知道我喜欢探险?”

“爷爷当然知道,你和你哥哥平时说话,爷爷都听着呢!你们想进山洞探险,不要深入,感觉到冷就退出,感觉不对劲也要退出,而且有些山洞不能进,比如我们对面山左边的那个山洞!”

“爷爷!那个山洞有妖怪?有鬼?”

“妖怪和鬼长什么样子爷爷没有见过!但那个山洞以前烧死过一个女孩,自那以后,那山就不怎么长树木了,也没有什么动物了!”

“为什么要烧死一个女孩子,太可恶了吧!”

“大多数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而且都是利己的!那个女孩子生病了!全村的大人都怕传染给自己,那个女孩的父母也一样!他们把那个生病的女孩子赶进那个山洞,然后在山洞口放了好多干草

!把那个女孩子活活的烧死了!从那以后,那山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最恐怖的是,那些大人们,他们活活烧死一个女孩子,从不觉得自己有错或者有内疚感!他们还觉得开心,认为自己解决了麻烦,这才是人心最恐惧的地方!”

“爷爷!这些人也太可恶了吧!那个女孩子得了什么病啊!他们要烧死她?”

“他们说她得了天花!”

“天花?上次医生给我打针,就说是防天花病毒的!”

“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药!”

“但也不能把人烧死啊!”

“晨晨啊!你记住!人啊!大都是逐利的!大多数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会伤害别人的!以后晨晨长大了,与任何人相处要多看看这个人的人品与他的为人处世,他周围是些什么人!”

“我知道啦!爷爷!”

“爷爷现在能做的事情不多!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给你们的!以后如果晨晨刚好在,爷爷也刚好在,而且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像现在这样,爷爷可以讲讲爷爷的见闻给晨晨听!”

“好啊!好啊!”

“晨晨是不也以为爷爷和奶奶不怎么说话是在斗气?”

“爷爷怎么会这么说!”

“爷爷知道,你爸爸妈妈虽然没有说,但爷爷感觉得到!爷爷其实知道你奶奶倔犟,你奶奶觉得开心就好!只要一家人都在,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重要的,爷爷对奶奶好!并没有要求奶奶要像爷爷对她那样对爷爷!爷爷无愧于心!走了也安心!”

(可惜后来我没有完全听祖父的话,年轻的我以为我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我好,我更忘了祖父说过的有些人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人,那座山确实诡异,后来确实发生诡异的事情,但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