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杵诗云：吾辈当效霍骠姚，蝇苟奸邪鼓上蚤；将军之路云遮月，一网捞个二踢脚。

鲨鱼，潜伏川北久经沙场的老蛆，想从张来顺的社会履历、生活、医疗、学历等方面找到破绽，王戬的想法过于天真，忙活大半宿颗粒无收，然周政委另有看法，太干净了，干净得超乎寻常，仿佛张来顺的人生是一杯白开水，完全没有故事。

四个人沉默至凌晨两点，草草收场回宿舍睡觉，次日上午十点左右，王戬被周政委从床上强行揪到办公室，四人再次聚齐，昨晚市公安局物证检验科有新发现，炸弹上有遥控装置，通过对电路板上的芯片破解，启动后倒计时三分钟。

“你的意思是说，炸弹本就投在塘底，只等俩老头到场……”

“所以宋局判断，水塘附近应该还有线索，比如脚印，目前田队正带人搜索。”

“老周，海南那边有什么进展。”凌建国问道。

“还在调查取证，八成概率是场普通车祸。”

“不可能，如果是普通车祸，鲨鱼将陆红霞引过去有什么意义？”王戬一语否定。

“小戬，分析案情不光要看证物，还要代入关键人物的性格。”周政委耐心解释道：“你说的不错，倘若陆红霞未出现在海南或许什么事也没有，但以陆红霞那泼辣个性，和急于求复婚、死缠乱打的心态，加上马国铭长久憋在心里的怨气，二人丧失理智当街互殴实属情理之中。”

“现在的间谍不同以往，更与普通的刑事凶杀案不可同域而语，他们最擅长针对人物性格设计剧本酿成意外，徐瑶的情况就是现成的案例。”

就在这时，搁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铃响，韩连长请示，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有情况汇报，请求进基地，王戬予以批准。

一根烟的功夫，邵小芸领着田队进办公室，腋下夹着个包，调侃道：“小戬，见你一趟真不容易啊！”

王戬岂敢托大，连忙起身相迎求体谅，问道：“有什么发现？”

“真让宋局说着了，根据专家评估，水塘的深度使电磁信号的传输范围大大缩短，以此为半径在东边的草丛确实发现点踪迹。”说着话，田队掏手机翻出几张现场拍的照片，那是两个看似非常粗糙的人形轮廓凹陷，继续道：“开春过半，这地方草茂丰盛，很适合藏人。”

“果然是一对狗男女。”王戬凑近看了看。

田队一愣，郭琼芬随即将昨天下午四个人的分析娓娓道来，田队听罢扭脸冲王戬讪然一笑：“说对一半，是两个男的。”

“怎么可能？”王戬不信。

田队滑动手机摆茶几上道：“这是现场脚印，据痕迹专家判断，鞋码均超过40，二人身高至少1米7，体重超过130斤，与陶文琪的数据相差太远。”

高谈阔论与实际出入甚多，将王戬昨天的一番分析捏得粉碎，但周政委不这么看，毕竟与鲨鱼较量的人是他，再说侦察方向已定，在没有得到相互佐证、彻底解除对张来顺的怀疑之前，岂会轻易更改，起身背手踱步两趟。

“老凌，咱们去年传唤陶文琪后，依她所说调取了酒店和相关街道的路面监控，不是发现一个身高远超1米7，戴帽子的嫌疑人吗？”

“哪呐？给我看看。”王戬来劲插嘴。

郭琼芬收到凌队眼神指示，摆上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顿操作，屏幕显示几张较为清晰的监控截图，王戬和田队一张张过眼，那厮身形瘦高，上身穿了件带帽子的运动装，罩着脑袋双手插兜，完全看不见长相。

这回轮到王戬起身踱步，一根烟的功夫掏手机免提拨号，备注人老石，忙音两声接通：“小戬，案情有进展了？”

“暂时没有，问您个事，我刚进火葬场的时候跟熊旭打了一架，以您对他的了解，这厮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和解？您找他谈过话？”

“熊旭脾气易怒，为人轻狂是个浑人，替你跟他说情没准连老夫也会被动手，120救护车送你去医院后老夫便打电话周进，等陈介来了老夫才回场。”

“原来是这样，这段时间您和老叶暂时别到外面晃了，安全第一。”

“放心，我和老叶刚在网上买了半斤西瓜种子，忙着啦！”

老石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多余的话一句没问，挂断电话王戬当即判定照片上的人很可能是熊旭，换句话说十有八九是张来顺发展的下线。

“说说理由。”周政委道。

“很简单，哥们被那狗日的打进医院，论主要责任在他，老子要咬死不放，不光小区的刘警官麻烦，熊旭更麻烦，时间拖久了难免露出马脚，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赔钱了事，事实证明这招很对路，这么多年过去啥事没有。”

“小戬，即便这人

真是火葬场的熊旭，那他们为什么要将陶文琪的凶器丢进水塘？他们俩连房都开了，想来关系不一般。”郭琼芬问道。

“因为车擎伟的变数，使得陶文琪被咱们盯上了。”周政委插话道。

“也可能是三角恋起内讧。”王戬补充道。

“嗯，两种可能性都有，但就目前掌握的线索而言，鲨鱼很想让陶文琪消失，最稳妥的办法无疑是借国安的手迫使其狗急跳墙制造事端，关键时刻暗下杀手；也就是说陶文琪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出于自保行事谨慎，让他们暂时无从下手才出此下策。”周政委分析道。

“这么说423城西血迹案，是陶文琪充当杀手的一次灭口行动？”田队接话。

“可以这么说。”

“我还是没明白。”郭琼芬疑惑道：“他们怎么知道陶文琪被我们盯上？”

对此周政委深思许久，猜测道：“应该是某个行动细节出了纰漏导致意外……我想起来了，据车擎伟交待，回江苏的时候，在城西附近捡到了陶文琪的工作牌，又被他扔在了高铁站，之后是铁路乘务根据工作牌上的信息交到城西派出所，再派警员送到峰利大厦交给前台，当时还拍照留证。”

“我去~”王戬抓瞎颇为恼怒：“你们掌握这么多线索还被得逞？换作是我早把那个婆娘大刑伺候了。”

“小戬，间谍案并非你想的那样。”凌建国道：“我们现在所分析的，大部分是鲨鱼想让我们看见的。”

“嗯，确实。”周政委接话：“小戬，虽然你对张来顺的怀疑理由较为充分，我也非常认同，但凭我多年的经验判断，张来顺应该不是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