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有些残酷，凯瑟琳在想应该怎么告诉卢修斯。

汤姆从凯瑟琳的犹豫中知道了些什么，深吸一口气，将手同样放到阿布拉克萨斯额间。

卢修斯发现汤姆颤抖了一下。

“怎、怎么了，”卢修斯问着，却不自觉倒退一步，腿磕到床头柜才反应过来，“你们直接说吧，我、我父亲他……”

凯瑟琳试探性地问：“你知道，钻心剜骨如果多次叠加，短时间内反复使用，有可能……对人的精神造成损害……吧。”

卢修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低低“嗯”了一声。

凯瑟琳看他这样，明白卢修斯大概知道一些情况。

想来也是，他回家都快半个月了，伏地魔就在马尔福庄园住着，怎么也会碰上几回伏地魔和阿布拉克萨斯相处。

伏地魔既然以为卢修斯已经被魔力场影响，在他面前自然不会收敛。

对阿布拉克萨斯动辄打骂，任意责罚，跟逗弄动物的似的侮辱他取乐。

卢修斯真是承受着莫大的压力才控制住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凯瑟琳能处理掉伏地魔。

凯瑟琳不欲揭卢修斯的伤疤，轻声道：“如果我完全解除他的魔力场控制，他被强行拘束起来的精神会溃散……没办法治好。”

卢修斯怔怔看着昏迷的阿布拉克萨斯，父亲脸上的血已经被他擦干净，现在安安静静的沉睡在床上，看起来还很年轻。

以巫师的平均寿命来看，阿布拉克萨斯现在确实还很年轻，可能也就相当于麻瓜的二十出头而已，这还是他这些年疏于练习魔法导致的。

和平年代，像邓布利多那样的巫师，活个两百多年完全没问题。

“溃散到……什么地步？”他小心的问。

“抱歉，我说不好。”

“圣芒戈的医生，会有办法吗？”怕凯瑟琳误会，他急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治疗方案什么的，辅助一些治疗手段，会好一些吗？”

他像一只强作镇定的惊弓之鸟，比之前凯瑟琳在湖边吓唬他时更不安，却更要强行伪装起来。

凯瑟琳不得不说实话：“如果你说的是之后的照顾，圣芒戈可能确实会更专业一点。”

卢修斯气息一滞，“那……邓布利多教授，会不会有办法？”

少年眼中还带着希冀，哪怕他自己都很清楚希望渺茫。

阿布拉克萨斯同样也跟邓布利多接触过，邓布利多从没发现过异常，那个魔力场，凯瑟琳说除了伏地魔外，就只有她会了。

凯瑟琳没有直接解释，而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联系一下邓布利多教授。”

卢修斯抿唇点头，保证道：“谢谢您，凯瑟琳小姐，我会遵守我之前的承诺。”

他之前说过，只要凯瑟琳帮他把父亲从伏地魔那里带出来，保护他们的安全，卢修斯就代表马尔福家族向凯瑟琳效忠，直到他死去为止。

凯瑟琳现在确实做到了，只是阿布拉克萨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我也会遵守承诺的，你放心。”凯瑟琳拍拍他的肩膀，去一旁用双面镜联系邓布利多。

汤姆从阿布拉克萨斯床边离开，他看得出卢修斯现在心情复杂……他刚才用魔法探查过，阿布拉克萨斯的精神确实已经溃散了，这一点，但凡有点灵魂魔法积淀的巫师都能检查出来。

得到卢修斯的允许，邓布利多可以直接用飞路网来到马尔福庄园。

大家都非常谨慎，马尔福庄园现在除非卢修斯同意，否则任何人都无法直接进入。他已经将整个庄园封闭起来，动用了马尔福家族世代添补的防御魔法和赤胆忠心咒。

邓布利多一直在关注凯瑟琳这边的情况，知道她今天要来参加马尔福庄园的圣诞晚会，甚至前几天汤姆学习用蛇木魔杖，扩展它的功能时，邓布利多也有在一旁帮着指导一二。

萨拉查就算尊重凯瑟琳的选择，对这个和伏地魔同源的灵魂也没有太多好感，直言在他彻底杀死伏地魔之前他都不会认可他，所以蛇木魔杖根本不是萨拉查教汤姆用的，完全是凯瑟琳和邓布利多凭借自己的知识积累教他的。

当然，萨拉查那话凯瑟琳掐头去尾也告诉汤姆了，只说重点——杀死伏地魔，汤姆就能得到斯莱特林大族长的认可，那可是凯瑟琳都万分敬爱的人。这足够汤姆被打满鸡血。

汤姆去将邓布利多带来阿布拉克萨斯卧室时，与他说明了刚才宴会上发生的事，因此邓布利多心里很有谱，进房间后对卢修斯说：“我先给阿布拉克萨斯检查一下吧。”

邓布利多同样是阿布拉克萨斯的老师，即便卢修斯之前因为食死徒和阿布拉克萨斯的关系对他不太亲密，打心底里还是认可邓布利多在魔法上的造诣和人品的。

“谢谢您，教授，”他诚恳的弯腰鞠躬，“辛苦您这么晚过来了。”

他现在哪里还有刚开学时意气风发的感觉，邓布利多摆摆手，“我本来也没什么事，过来关心关心以前的学生罢了。”

苍老的手覆到阿布拉克萨斯额头上，邓布利多的检查比凯瑟琳慢一些，毕竟是经历过巫师战争的人，他检查的结果比凯瑟琳的更详细一点，“应该是因为灵魂受损，加剧了精神溃散……”

凯瑟琳在他的话语中拉开阿布拉克萨斯右边的袖子，男人手臂上正红肿一片，青紫肿胀的皮肤上是半褪色没褪色的黑灰色大骷髅头，一条蛇从骷髅口中低垂下来，从它微微摇摆的脑袋上不难看出，这不是普通的纹身，而是刻在皮肤上的魔法阵。

“这是刻在皮肤上的魔力场，”凯瑟琳解释，“抽取阿布拉克萨斯的魔力，帮伏地魔增幅他的魔力场。在伏地魔不在时，他也会作为一个小魔力场，持续影响身边的人，保证他们对伏地魔的忠诚。”

汤姆小声道：“应该还用阿布的灵魂做了灵魂魔法，所以伏地魔可以利用它‘附身’到阿布身上。”

邓布利多沉沉的“嗯”了一声，证明他们三个的检查结果都是一致的。

“我……有天晚上听到过动静……”卢修斯紧握着阿布拉克萨斯的手，“父亲不让我靠近……灵魂魔法，很痛吧……到昨天，父亲都一直在失眠。”

汤姆没有详细解释什么叫“用阿布的灵魂做了灵魂魔法”，那其实是活生生剪裁一部分阿布拉克萨斯的灵魂，用他碎裂的灵魂做“颜料”绘制了带有灵魂魔法印记的魔力场法阵。

持续使用，就是持续抽取阿布拉克萨斯的魔力和剩余的灵魂，那当然会很痛……

但是伏地魔不在乎。

他大概还觉得，这是赏赐，第一个给到他最喜欢的阿布拉克萨斯，其他人都得等到今天才能得到这个“赏赐”。

——前几天的阿布拉克萨斯就是这么和卢修斯说的。

“这个，可以治好吗？”卢修斯问。

“事实上，最简单的治疗方案就是消除这个印记，”凯瑟琳说，“消除之后，只要让他与我签订契约，就能像你一样不会再被伏地魔的魔力场干扰。”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你父亲签订这个契约，让他远离伏地魔，不被伏地魔找到、再控制，那也可以。”

但是治疗后遗症，凯瑟琳刚才已经说过，就是失去魔力场的强力束缚后，阿布拉克萨斯溃散的精神没办法再整合。

卢修斯喉咙干涩地问：“如果不解除，将来我父亲还会被伏地魔控制？”

“准确地说，只要他醒来，他仍然是被伏地魔控制的傀儡，伏地魔随时可以再次附身在他身上。”

卢修斯深吸口气，“他现在溃散的程度，是失去很多记忆，还是其他什么呢？”

“应该是记忆。”灵魂和记忆一样重要，在填补灵魂时，魔法规则会默认直接抽取记忆来填补，像凯瑟琳献祭穿越一样，这两者在某种程度上是等价品。

“麻烦您，帮我父亲解除吧……”不论发生什么，至少，父亲可以获得自由和尊严，他也会，拼尽一切去保护他。

像父亲曾经保护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