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陶展如早早回家,身边跟着林素,两个人都是闷闷不乐,眼角眉梢都是担忧。
晚饭时,陶元高见平时凑到一块就叽叽喳喳的两个姑娘,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由感到十分奇怪。
他知道林素嘴快,故意问道:“素素,是谁欺负了你们,告诉叔叔,叔叔帮你们出气。”
林素赶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的事,叔叔您别担心,在申沪,谁敢欺负咱们呀?”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两人的表现太反常了,陶元高还是忍不住问道:“展如,真的是这样吗?”
陶展如挤出一丝笑,“爸,真的什么都没有,别瞎操心了。”
顺子和宋颀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去。
陶夫人在一旁看着几人,微笑道:“你爸年纪大了,就希望着你们能找个好人家,等你嫁出去,他就不操心了。”
这件事,老陶两口子没少在女儿耳边絮叨。
陶展如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今天她心情烦躁,不想再听下去,没好气道:“我谁也不嫁!素素,跟我上楼。”
说完,起身蹬蹬蹬上楼去了。
林素尴尬地起身,朝陶元高夫妇行个礼,飞也似地追过去,生怕叔叔阿姨把她拦下,再追问些什么。
......
雄风国术馆。
餐厅里,戴青筠面色不善,喝了半坛子酒,吃了大半只烧鸡,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旁边的武馆弟子见了,想劝又不敢劝,只得离她远一点,防止被她的怒火烧到。
“这两个小子倒是能耐了,不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还把我这个六排大哥放在眼里么?”
戴青筠嘟囔一声,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干。
“师姐,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吧?”离得近的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搭了一句。
戴青筠眉梢一横,一个冷眼瞪过去,“子林,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
夜色渐深,被称作领事馆一条街的北扬子江路,依然是灯火通明,显得十分热闹。
尤其是米国领事馆,不时有闪烁的灯光射出,空气中弥漫着动人的音乐,显然是在举行舞会。
跟米国领事馆隔着一条天通路的倭国领事馆,则显得冷清许多。
大门处宪兵队荷枪实弹,士兵们个个眼神凌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
特高课课长办公室,茶几上摆放着几道小菜,田中基隆和川岛加奈并肩而坐。
川岛加奈敬了田中基隆一杯酒,娇笑道:“田中少佐,这次四联毛巾厂的事,办得你还满意吗?”
田中笑道:“是还不错,两国外交人员已经打起了嘴仗,也成功引起了各国的注意。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川岛加奈道:“知道,我会按照你的意思立即加快推进。”
两人几杯酒下肚,川岛加奈双颊微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妩媚。
田中基隆看着面前的这张俏脸,忍不住心痛的直抽抽,“加奈,这次把锡诚棉纱厂改名,你付出的代价有些太大了吧?”
“只是采购他们的棉纱,稍许多付了一点钱而已,对帝国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是说帝国,是说你!”
见田中基隆怒火渐起,川岛加奈瞬间明白过来,她前段日子跟赵锡诚出双入对,让他吃醋了。
我成天出生入死,还要陪人家睡觉,我容易么?
川岛加奈忍不住怒火上冲,“田中先生,你应该明白,我们作为间谍,身体早就不属于自己,只属于帝国。只要帝国需要,我们就应该随时付出一切!”
这话田中基隆根本无法反驳,他狠狠把酒杯拍在茶几上,“可是...可是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帝国有的是钱...”
“给钱就能让赵锡诚俯首帖耳乖乖听话,给钱就能把咱们的人悄无声息地安插进棉纱厂的纠察队?”
田中基隆无奈地叹了口气,“等这事一过,老子非杀了那小子!”
川岛加奈可不想赵锡诚死,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个亲信,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她也不敢说话太刚,让田中基隆一直下不来台,毕竟田中少佐是她的顶头上司。
她放下酒杯,把身子斜倚在田中基隆身上,娇声道:“先生,你跟一个支那猪置什么气,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他只不过是我手里的一个工具而已。你要是不高兴,我明天就把他的厂子烧了!”
田中基隆怒气渐收,嘴角露出了笑容,“这样可不够!知道你接下来还需要做什么吗?”
说完,他的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川岛加奈的胸前。
......
方浜路顺子和宋颀住处。
祥子看着收拾停当的二人,惊讶道:“你们两个真是神了,半夜三更的说醒就醒了,可熬死俺了。”
祥子下午就赶了过来,说是给二人做好接应,不带旁人,就他
自己。好说歹说,顺子总算答应下来。
顺子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我们可没逼你。”
宋颀则哈哈大笑:“我哥对这种事有瘾,说总能看到西洋景。所以,时间一到自然就醒。”
顺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怒道:“你脑子里净装着这些腌臜事,出发!”
乘着夜色,三人分头出了院子。拐过一个巷口,顺子和宋颀已经换了面皮,成了两位中年大叔。
到了路边,顺子把手一招,祥子拉了一辆黄包车飞奔过来。
嗯,有人打下手,行动方便多了。
两人上了车,宋颀道:“黄沽滩路,外国公园。”
这个地址就算有别人听到也不怕,因为去那里的人太多了。
祥子心知肚明,到了外国公园并没有停车,而是直接穿过外白渡桥,来到北扬子江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让两人下车。
顺子和宋颀立即闪入黑影地,摸向黄甫江边。
倭国领事馆就在江边上,从那里进入最不引人注目。
讨厌的是,倭国领事馆是一栋单体建筑,跟旁边不连不靠,围墙栅栏离着楼体还有一段距离。
要想进去,就必须翻越围墙上的高压电网,还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考验技术的时候到了!
顺子问宋颀:“你怎么样,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
宋颀点了点头:“没问题!”
待巡逻队从墙边走过,脚步声渐远,顺子道:“我先上!”
他后退几步一阵助跑,来到围墙铁栅栏下面,脚尖在栏杆上一点,身子已经腾空而起。
在电网上方轻轻巧巧一折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