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小镇上,能有一条长枪,都能赶走三条庄子的老百姓。赵财主哪里见过这玩意儿?
听那沉重的声音,可不像是个假的。赵财主神色一紧,哆嗦道:“见...见过...”
他只是小镇上的有钱人,凭着巧取豪夺积攒下了点家业,大家都称他一声财主,其实他连看家护院的一条枪都没有。
这时候见到真家伙,立即吓得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柳如烟粉脸含笑:“俺说那宅子现在只值五块大洋了,赵大财主,你说呢?”
赵财主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连声道:“是...是...是五块!”
“哈哈哈,咋结巴了这是?”柳如烟一阵娇笑,“剩下的五块大洋赏你了,快把房子腾出来,麻溜点儿!”
赵财主肥胖的身子立即从椅子上弹起,安排人去腾空房间。
不到一个小时,钥匙交到了顺子手上。
柳如烟对赵财主道:“赵大财主,出去怎么跟人说,不用老娘教你吧?”
“知道,知道!”赵财主点头哈腰,对待平民百姓,他拼了命往死里压榨,对这样腰里别着枪的狠人,是半点也不敢得罪。
“以后老娘就住在这里,要是听到半点不好的消息,小心你脑袋开花!”
柳如烟取出两把盒子炮,在手里打了个转,重新插回腰间,“滚,别杵在这里碍眼!”
赵财主不敢有半刻停留,脚底像是抹了油。
老张哈哈大笑:“什么酒什么菜,什么人什么待。顺子,这看碟子下菜的本事,你可要跟你师娘多学学!”
顺子笑着向柳如烟拱手:“师娘这一身本事,俺一辈子也学不完!”
这小子就知道处处拍老娘的马屁,怎么就拍得老娘这么舒服呢?柳如烟顿时眉开眼笑,没了刚才的狠辣。
有了住处,顺子张罗着添置家具被褥,一直忙碌到天黑,才一切安排妥当。
第二天老张、柳如烟和顺子一起来到陈克昌坟上。老张潸然泪下,满心悔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靠着墓碑喝了半坛子闷酒。
回到住处他就催促顺子动身,顺子嘴上答应着,拖延了十几天,见老张伤势一天好似一天,赵财主那边也没啥动静,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临行前,老张让顺子把两百万存款和假玄铁牌都带上,对顺子说道:“到了申沪,先置办一处宅子,慢慢找。你要是有机会能够聚齐四块玄铁牌,咱们就把宝藏取出来,交给真正能为咱们老百姓打天下的队伍。过去的军阀不能信,如今的金陵政府,也不能信!”
顺子点头答应,心中依依不舍。
柳如烟向老张翻了个白眼,“啥宝藏不宝藏的咱不在乎,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要是在外面不开心,你就回来!我和你师父就在这里住下了,哪也不去。”
分别之际,风风火火的柳如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顺子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
含泪告别了师父师娘,顺子到淮泗城火车站,登上了前往浦子口的火车。一路不少干“跑轮子”买卖的,都是刘高的手下,一个个专盯着有钱人下手,顺子全当没看见。
到浦子口下车,坐轮渡到江对岸,脚下便是六朝古都金陵,也是现今的国府所在地。
顺子本想在城里游览一番,但想着玄铁牌的事,心中着实不踏实,便赶往金陵火车站,买了前往申沪的火车票。
刚上车坐下不久,前面几排上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怀里抱着个一周岁左右的孩子。
孩子一上车就哭闹不止,女人耐心地哄着:“囝囝不闹,到了申沪,妈妈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囝囝好好睡一觉,一睁眼就到了…”
周围乘客都投来厌恶的目光,孩子哭闹已经够烦人的了,还哄那么大声。
顺子心中暗自感叹,这女人年纪轻轻,就一个人独自带孩子出去求医,生逢乱世谁都不容易。
想必也是穷苦人家,金陵到申沪一张三等座票就要四块大洋,一般人家还真舍不得多出一个人来陪着一起去。
到了半夜,旅客们实在耐不住困,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还打起了呼噜,跟婴儿的哭闹声混合在一起。
整个车厢污秽、混乱、让人心烦。
车厢的尽头,四名乘客站起身,两人一组慢慢向前走。
从他们起身开始,顺子就已经知道,这四个人是“宰死猪”的。
所谓“宰死猪”,就是窃贼趁着旅客熟睡,掏取旅客衣袋里的财物。
从这几人的手法来看,肯定是常跑这条线的,一个个掏兜掏得肆无忌惮,连挂在车窗上的衣物也不放过。
有人迷迷糊糊被掏醒了,啥也不敢说,裹紧了衣服继续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顺子半眯着眼睛,“宰死猪”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窃术,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让他气愤的是,那么多年轻力壮的大男人,知道自己被人宰了死猪,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这样毫无血性的人
,被扒成了光屁股也是活该!
只要这些人不对那对母子下手,他就不会过问。
毕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名窃贼到顺子身边,伸手插进顺子衣兜。顺子的手藏在衣服下面,伸出两指夹住那人的手,低声提醒:“并肩子,适可而止”。
见顺子单身一人,那人狠狠瞪了顺子一眼以示警告,抽回手继续向前摸去。
渐渐地,四名窃贼靠近了那名年轻的母亲,其中一人伸手掏向了女子的衣兜,其余人则把手伸向了邻近的乘客。
顺子正想设法阻止,那本来低声啜泣的婴儿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女子猛然惊醒,四名窃贼纷纷缩回了手。
典型的做贼心虚,其实他们不缩手,被孩子惊醒的乘客也不敢说什么。
一名乘客嘟嘟囔囔道:“这才消停多大一会,又哭了!”
旁边一人嫌弃道:“哭闹个没完,还能不能让人睡会儿?”
顺子嘴角挂上一丝冷笑,要不是那孩子一声哭,你们几个不被掏干净了才怪!
窃贼见邻座的几人都醒了,只好悻悻然收手,继续向前赶。
这特么的,就是典型的地毯式搜索,真嚣张。
四人“打扫”完了一节车厢,其中两人返回了那对母子身旁。
这两人长得都很有特色,一个大头,一个尖脸,让人看过一眼就很难忘掉。
尖脸蹲下假装系鞋带,大头则拿出一颗糖果伸向女子:“看这孩子哭的,赶紧拿着!”
顺子知道,这两人是要向女子下手了。
尖脸是典型的一佛出世,负责下手,大头则是三豕涉河,负责掩护。
但是,这个时候顺子既不能出手阻止,也不能提示“肥羊”防范。否则就是坏了道上的规矩,叫做“刨杵”。
若是刨了对方的杵,从此之后,他就会和这条道上的窃贼结下死仇。
一出道就和人结下仇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想帮助这对母子,他只能另想办法。
顺子眼睁睁看着尖脸亮出一片刀片,划破了女子的衣服,一个钱袋无声无息地滚落在尖脸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