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顺子的话,丁元圣的眼底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些家法很多就是摆设,都是平时供起来吓唬人的,真正用的时候极少。
比如第一条不孝父母罪,谁闲着没事干,去管别人家里的事?
违反五不偷七不取的,更是多了去了,哪次有人较真过?
大不了口头训斥几句,来一句下不为例就算了事。
他心里清楚,这些条款,只要自己沾上边,这个姓李的都不会放过自己。
淫尊亲属妇女罪,是指祸祸长辈或者上级亲属中的女子,这个自己没有,但祸祸下属的亲属女子,这姓李的可是亲眼看见的。
私卖兄弟罪,指的是出卖自己兄弟,姓李的未必有证据。
私卖梁山罪,原是宏门的律法,指的是走露山门的秘密,使山门成员受害。
荣门不是一个帮派,严格来说只能是行业。远远比不上宏门那样严密的组织,透露秘密出去,也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所以私卖梁山罪的处罚,定得比宏门轻得多。
这些处罚,轻也好重也好,似乎除了淫卑亲属妇女罪,跟他都没有直接关系。
想到这里,他心里轻松了不少,对顺子道:
“姓李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么多兄弟都在看着,你要是硬把罪名往我头上扣,大家未必答应!”
说到大家两个字时,丁元圣下意识看了场上一眼。
手下的这些玩意儿,真不是个玩意!新瓢把子几句话就给你们忽悠走了,等老子逃过这一难,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淫卑亲属妇女罪只是轻刑,打四十棍而已,咬咬牙就能挺过去。
姓李的,只要这次你弄不死我,接下来老子绝对弄死你!
就你在场上说的那些反倭的话,学给佐佐木小次郎之后,他能不管?
(这里解释一下,旧时帮会组织刑罚极严,极刑指的是凌迟,重刑则是沉水(溺死)或者挖坑(活埋),刖刑就是砍去一只脚,轻刑则是打棍子。)
见丁元圣并不十分害怕,董皓庭等人也有些疑惑起来。
这些罪名,可以抵赖的太多了,似乎每一条都无法坐实。
他们不由都寄希望于顺子手里有足够的证据,直接把丁元圣整死。
要是让这个祸害活着出去,奉天荣门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他们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顺子,看顺子接下来怎么处理。
只见顺子淡淡说道:“淫卑亲属妇女罪,你认不认?”
丁元圣忍不住笑了,“俺丁元圣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罪名我认!”
你都看见了,还有啥好抵赖的?
再说了,姓孙的那娘们可是个软骨头,你把她弄来,都不需要上刑,她就啥都说了。
说不定,她还会说些别的你不知道的东西出来。
丁元圣承认得十分干脆。
董皓庭等人未免有些失望,就凭这个罪名,有个什么用?
只听顺子继续追问道:“那么欺师灭祖罪呢?”
他话一落音,董皓庭和鲁文举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苦笑。
他师父就是汉奸,他跟着当汉奸,只能从出卖兄弟、出卖门内秘密去下手吧?
你说他欺师灭祖,这也太牵强了吧?
听到这里,就连丁元圣都笑了。
“姓李的,你要是想整我,能不能找点别的理由?我做的这些事,哪一项不是跟着俺师父去做的?”
顺子把脸一沉,冷冷说道:“我说的不是你师父,是你师祖!你说说,你做的这些事情,哪一项对得起他老人家?”
“这...”
丁元圣有些结巴,一时之间接不上话。
周孟虎曾经跟他说过,师祖手艺绝高,周孟虎的手艺连他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师祖这人嫉恶如仇,对入侵华夏的洋人尤为痛恨,这些年固执地跟洋鬼子作对。
弄得自己落魄江湖,现在已经不知藏身何处。
周孟虎曾一再告诫他,眼下这些事做就做了,但千万不要张扬,四处宣称自己是“鬼手张”的门下。
一旦被老家伙知道了,极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这个姓李的,手艺如此之高,极有可能就是鬼手张派来清理门户的。
想到这里,丁元圣不禁不寒而栗。
见丁元圣不敢答话,顺子转向其他三位爷,问道:“董爷,鲁爷,孔爷,不知各位有没有听说过鬼手张的名号?”
当年张永泰曾在东三省一带盗取钱财军火,专门针对老毛子和小鬼子下手,恨得老毛子和小鬼子牙根直痒。
直到大帅崛起后,老张才
离开东北。
在东三省稍微上点年纪的荣门子弟,没有不知道鬼手张的。
三人连连点头,“鬼手张,那可是传说中的上三重侠盗,提起他老人家,没有人不佩服!”
孔孝仁本来是暗中支持丁元圣的,眼下丁元圣到了这一步,他自然要跟丁元圣划清界线。
顺子道:“鬼手张,就是周孟虎的师父。”
众人只知道周孟虎手艺极高,却不知道他跟鬼手张有这一层关系。
但转念一想,顺子的话绝非虚言。
除了鬼手张,谁的徒弟能有那么好的手艺?
场上的其他小贼也跟着议论起来,“这样的徒子徒孙,真是丢他老人家的脸啊!”
“鬼手张要是知道他们这样,还不该气得半死?”
顺子转向丁元圣,问道:“周孟虎已死,你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顺子提起鬼手张,丁元圣已经基本明白了七八分。
这姓李的,今日非取了他性命不可。
所有的狡辩,都已经毫无意义。
但他仍是说道:“我从未见过师祖的面,怎么能说我欺师灭祖?即便是师祖要清理门户,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动手!”
只要他承认鬼手张是他师祖,这就够了。
扯了这么久,顺子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当即脸色一变,冷声道:“欺师灭祖者,人人得而诛之!”
他手臂轻扬,锋利的小刀已经抵在了周孟虎的脖子上。
“你敢杀我?吓唬谁呢?回家吃奶去吧!”
丁元圣故意激怒顺子,就是想要他转移注意力。
这小子这么丁点年纪,杀只鸡怕是手都要哆嗦,杀人时能一点都不手软?
“来呀,朝这划拉!”
他话未说完,右手一晃,一支手枪已经出现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