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一会,祥子说道:“小鬼子越来越狡猾了,当务之急,咱们要把情报送出去,大家分头加强防范。”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该怎么防?
赵锡诚的棉纱厂已经改名为锡诚棉纱株式会社,看名字就像是倭国的工厂。
至于那个倭国副领事的官邸,你根本就不知道人家接下来要做什么。
况且那是人家自己的地盘,想做些什么还不容易?
能防的只有倭国僧侣了,可你知道人家什么时候行动?
三人均想不出来好办法,最终决定知会各方,尽人事听天命。
天亮之后,祥子去通知反帝联盟和中统申沪办事处,宋颀去了宏门龙华山总舵。
顺子给王元申打了电话,孔鹤鸣接的,约他直接到祥福旅馆。
就是顺子和宋颀刚来申沪时住的那家旅社。
祥福旅馆和顺子的住处都在老城厢,距离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就到。
进了旅馆大门,罗虎把顺子引到了二楼的会客大厅。
顺子扫眼一看,王元申、朱朝真、李远奎、罗静农、何允之、孔鹤鸣都在。
在王元申的身边,坐着荣门江淮帮的总瓢把子冯公则。
重要首领都来了,显然斧子帮对顺子的消息十分重视。
顺子向众人一一行礼,把了解到的内容向众人叙述了一遍。
何允之恨恨道:“这对狗男女,要么待在领事馆不出来,要么就女扮男装,难怪兄弟们找不到。”
朱朝真道:“原来清帮的几个家伙早就跟倭人勾结,老板,要不要我带人灭了他们?”
“那几个人也不是吃素的!”王元申摆了摆手,“现在还不到咱们内讧的时候,能够枪口一致对外,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得不说,王老板身为斧子帮帮主,确实有一种将帅的气度。
围绕倭人未完成的三个项目,众人展开了议论,推测的可能有很多种,根本就没办法防。
众人都是一筹莫展。
偌大的会客厅由纷扰杂乱陷入了一片沉默。
这时候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罗虎探进头来,朝孔鹤鸣道:“孔哥,情报部的兄弟有重要情况汇报。”
王元申坐在主位上,朝门口的罗虎招了招手,“快点让他进来!”
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何允之抬头一看,原来是情报部第三行动组的牧云龙。
这小子在申沪早报当记者,消息最是灵通。
见到是他,何允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云龙,捡重要的,长话短说。”
牧云龙点了点头,作了一个四方揖,算是给众位高层行过礼了。
“据我们报馆得到的消息,今天凌晨五点左右,锡诚棉纱株式会社厂房被烧,死了五名倭侨。凶手已经被抓获,是淞北当地的小混混,至于幕后指使是谁,小混混拒不招供。”
“在锡诚棉纱株式会社被烧后不足半个小时,倭国驻申沪副领事伊藤苍树官邸起火,没有人员受伤。肇事者高喊着‘抵制倭货’潜逃,公共租界巡捕和申沪警察厅正在抓捕。”
“据报馆资深编辑分析,这极有可能是倭人自导自演的闹剧,目的就是为了向咱们身上泼脏水。”
牧云龙身材不高,但长得十分精干,说话口齿十分流利,简简单单几句话,把两件事说得十分清楚。
说完后,他朝众人拱了拱手。
其实最后一段分析他不说,在座的各位大佬也都是心知肚明,这绝对是小鬼子自己吃自己,成心挑事。
但问题是:你虽然知道是我干的,但你没有证据。
朱朝真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怒道:“小日子真他娘的无耻!”
王元申摇了摇头,看向顺子道:“这么一来,顺子昨晚真是白辛苦一趟了。”
随后他问何允之道:“允之,你怎么看?”
何允之欠了欠身,说道:“这两件事已经严重威胁到倭侨,以及倭国官员在华夏的安全,再加上之前四联毛巾厂的事,已经足够他们做文章的了。”
执行部部长李远奎道:“接下来他们还要搞‘冬日修行’,咱们索性不闻不问,把兄弟们都撤回来,让小鬼子自己狗咬狗去得了。”
王元申摇了摇头,“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不然他们咬起来不够用力。”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王元申道:“都散了吧,各自回去组织操练申沪抗倭义勇军。公则,你留下。”
众人纷纷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了王元申、冯公则和顺子三人。
王元申向顺子道:“上次你打听的段天明,至今没有丝毫头绪。既然他是荣门的,不妨问问你的同行,把他的体貌特征跟公则再说一遍。”
顺子不仅介绍了段天明的体貌特征,附带着连他的身手也简要说了。
冯公则沉吟道:“申沪荣门四大帮,除了咱们之外还有江宁帮、余杭帮,以及
申沪本地的老兄弟。”
“四帮虽然勾心斗角,为了抢地盘互相争斗,但是称叔称爷的,大多都相互认识。”
“照你说的这人身手这么好,我不该不认识才对。”
顺子问道:“有没有可能,这人一直隐藏在某个帮会里,只会在办大事时才出手?”
他一直冥冥中觉得,段天明不在申沪就在金陵,如果是在辽东,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段天明很难知道师父的行踪。
冯公则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前两年申沪老兄弟接连干了两件惊动整个荣门的大案。”
“一个是一夜之间连盗三户申沪本地的实业家,另一件是盗了申沪华夏银行。”
“虽然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他们干的。别的帮派一般不会轻易对这些人下手,也不可能把银行内部环境摸得那么清楚。”
顺子听了心中暗笑,那是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高手。
自己和师父两人,才多长时间,就把津门的权贵偷了个遍,还顺带讹了会丰银行一笔。
手艺这玩意,有时候也会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
冯公则接着说道:“这几桩大买卖,不是顶级飞黑,根本没有办法完成。这两年同行们都在骂,有这个本事,怎么不去把洋人的银行盗了?”
他说的“飞黑”,是荣门行话,专门指那些入室行窃的高手。
“顶级飞黑”又被称作“乌里王”,入室盗窃飞贼中的顶级强者。
乌里王一年只做一次买卖,或者几年只做一次,一旦出手,必定案值巨大。
按照冯公则所说,这个“乌里王”很多方面跟段天明都很像。
难道说段天明改了名字,一直隐藏在申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