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躲在云层里,将天映照的一片灰蒙。
东宫内,裴聿听到来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淡声地问:“不知无音师父可有见到她?”
“确是有缘,贫僧在西域国遇见了殿下口中所说的姑娘。”
无音的声音毫无波澜:“她身旁还跟着一个男子。”
闻言,裴聿面容微动,却并未出声。
沉默半晌,他才又问:“不知无音师父可有与她搭上话,可知晓她的名字?”
“不知。”无音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殿下,人各有缘,倘若你们二人还有缘,她的名字,殿下自会知晓。”
听到他此言,裴聿未再勉强,只是目送他离开后,才缓缓垂下眼眸,不知再想什么。
凛星看着他这般相思模样,在旁劝说道:“殿下,她若是有良心,等风头避过,自会回来寻殿下的。”
“等她回来寻孤,要等到何年何月?”
裴聿轻嘲一笑:“孤知晓,她不会回来的,在她心中,孤从来都只是她的一个利用工具。”
此言,凛星无言以对。
因为他也是这般认为的,倘若那女子对殿下有几分真情,都不会将殿下的信物全部弃之。
这女子,当真是世上最绝情的。
裴聿轻叹了一声,又道:“杨家可有动静了?”
闻言,凛星摇摇头,有些迟疑地说:“殿下,这会不会是那人骗您的,派去杨家的人观察了这般长的时间,都未发现杨家有什么异常,她会不会就是不想让您娶杨家小姐,所以才那样说的。”
“不会。”裴聿说的笃定:“孤信她。”
凛星不知再该说什么,莫名就想起一句古话,果然情字不能触碰,一旦碰了,便会魂不守舍,就连一向清心寡欲的太子殿下也难逃命运啊。
不过,他就是觉得那女子是没良心的,她可知,策划让她假死逃生一事,殿下担了多少风险!
这事儿一旦被皇上发现,那太子殿下精心策划的什么都会丢失,包括太子这一位……
月亮逐渐隐去,初阳升起。
余音在西域王宫待了月数有余,才等到麦提尔说的那高僧回来。
她满心欢喜的去见,但只是看到那高僧的一眼,就怔住了神。
“怎会是你?!”余音看着眼前人,难以置信地问。
一旁的岑风也有些错愕,这高僧竟然就是在上京的那老者大夫!
“怎么不能?”老者笑呵呵地说:“在中原我是个游医,在西域我就是个和尚,有何冲突的?”
“……”
余音表情很是难看:“你能解毒,为何还要让我们跑到西域来?”
“我说了,来到西域姑娘能够寻到意外之喜。”
老者依旧笑着:“把手伸过来,我为你把把脉。”
余音表情复杂将手伸了过去,让他静静的探查脉象。
她原以为这人会说有关于毒的事情,却不曾想,静默半晌,就听这人笑意满满地说:“不错,这孩子长的很健康。”
“……”
余音默默闭了闭眼,调解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才缓缓道:“我不要这孩子。”
“不要?”老者有几分诧异,随即给麦提尔递了个眼色,等到殿内只剩他们二人时,才神情凝重道:“姑娘这孩子,必须得要。”
听到他此言,余音当即轻嗤一笑:“孩子在我肚子里,我不想要,就不信还能有人逼着我生下来。”
“倒是无人逼迫姑娘。”
老者默了默,摸着胡须道:“我这么与姑娘说吧,姑娘腹中的子嗣是龙脉,承载着当今皇家的命脉,如若皇家命脉一旦消散……”
他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余音轻拧了拧眉:“那关我何事?”
“……”
老者凝噎半晌,缓缓又道:“总而言之,姑娘这孩子必须要生,我保你平安。”
“我还就不生了!”余音也来了气:“皇家怎样,灭不灭亡与我有何干系,你这人说话当真是够可笑……”
“倘若我说,你要是不生这孩子,太子殿下这一脉就会灭绝,你信吗?”老者打断她的话,认真地说。
余音半信半疑看着他,没出声。
老者见她被唬住,重新露出了笑意:“把这孩子生下来,会给你带来福气。”
“不生。”余音态度也是坚决:“今日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生。”
“……”
老者上下打量她一番,难以置信道:“你这人当真是顽固不化。”
“这话该说你吧。”余音冷嗤一声:“你在上京就脉出我有孕了吧,千里迢迢把我从上京忽悠到西域,就是看中西域不能滑胎吧!”
“……”
老者被她怼的说不出一句话,的确是有这个原因的,他急的捋了捋垂散的白发,神情凝重道:“你这人当真是够顽固的,我都同你说了,这孩子会给
你带来福气,你怎就不听呢!”
“就算没有这孩子,我自己也能给我自己带来福气。”余音没什么情绪地说。
“带什么,不生这孩子,你只会命至冬日!”
老头伸手指向她的额头:“观你印堂发黑,眼底乌青,脸上毫无血色,就知你体内毒素相冲,若是不生这孩子,让孩子将你体内毒素带出,你撑死活到冬日!”
说完这句,他便立马朝身后佛像行了一个佛礼,低声道:“阿弥陀佛,泄露天机,罪该万死。”
余音这下当真是有些慌了,小声地问:“我体内的毒,你不可以解吗?”
“我是人,不是神。”
老者见她这般问,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继而不紧不慢又道:“一种毒素我可解,但像你体中又是长年累月的毒,又是致命毒,又是丹药,就算是神仙来,也无能为力。”
“既你解不了,那还让我来西域做什么?”余音不完全信他的话,质问道。
“谁说我解不了,门外那男子的毒我就可解。”老者漫不经心笑了笑:“你自己想吧,这孩子生了,对你来说只有好处,不生我也不再劝你,就是命毙冬日而已,你想死吗?”
“……”
余音默了半晌,低声喃了句:“老毕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