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风波潇潇起微澜，苍月横渡夜色空。
月亮好似狐狸的眼睛，漠然地望着人间。
庞然如京城，恍若沉睡的巨兽，沐浴在皎皎月光之下。
玄天馆，号称大乾国教的超然存在，在今夜似乎也显得超乎以往的静谧。
夜风瑟瑟，吹动细柳，洪门内，古老的无字剑碑上的两道剑痕在茫茫夜色之中都显得格外惹眼。
就在此时，一抹晕黄的灯光自远处亮起，幽幽闪烁，晃晃及近。
在这道晕黄的灯光下，无字剑碑前，一道影子被拉得老长。
“什么人？”
突然，一声冷喝声猛地响起，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古平凡提着灯笼，从远处走来，靠近无字剑碑的方向。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古平凡就连半点虚假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馆主说笑了。”
就在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猛地惊起，打破了这片遗落之地的死寂。
说着话，小丫头从李末的怀中跳了出去，转身扑向那破旧的竹篓，将其紧紧抱在怀中，珍惜地看向竹篓内的那株野草。
就在此时，大地震动，一道道恐怖的气息自无尽深渊之中冲天而起。
“我当时……”
“唉……他总是这般争强好胜……”
“你属狗的吗？”
白净蟾凝声轻叹：“小古啊，你不要嫌老头子烦。”
白净蟾摇了摇头，回首又看向那寂寂斑驳的无字剑碑。
只不过，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形态，似乎与“齐羽”，与“楚念心”都有些不尽相同。
“大……大哥哥……”
吼……
“在这里……”
临近绝壁的深渊之中，一声声恐怖的嘶吼声滚滚传来，透着神秘莫测与惊心动魄。
“不错……那孩子死了……我亲眼所见……白衣剑仙带走的只是一具死婴。”古平凡战战兢兢道。
与此同时，一道道黑影从深渊之中游弋出来，遮天蔽日，就连遍布遗落之地的微弱萤火都随之熄灭。
归墟不灭，洪门便永无停歇的时候，若为公差，谁还顾得上休息！？
“你倒是勤勉。”白净蟾头也不回，微微笑道。
轰隆隆……
如今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孤弱无助的小丫头竟是已经化为一堆灰烬。
这位洪门门主，甚至生出了一种异样的错觉，这一刻，他不在是人，茫茫沧海横流，他不过渺渺一粟。
当他修成【三脉境】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在这里。
几乎同一时刻，黑天已至，那一头头恐怖的生灵如同黑色云烟，侵染大地，恐怖的波动直接将那弱小的身影吞噬，卷起的涟漪将李末生生震飞来出去。
“年纪大了，便没有那么多觉了……也不知怎么……最近总是想起年少时代的那段光阴……“
苍老慈祥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随着那孤独落寞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可惜了……那毕竟也算是他的一脉香火啊……”
白须随风动，双眸藏精芒，大丹流不转，诸炁归自然。
“今夜……”
远处，浑身沾染鲜血的晚晚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之中，似见星光漫天，照亮了浑浊的黑暗。
“九命至高！”
“九命至高！”
说着话，白净蟾背负双手，转身离去。
“我又回来了。”
李末眼角大跳，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晚晚的衣服。
“什么情况？”
古平凡神色一正，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上前行礼。
李末目光微沉，下意识抬头望去，便见那深渊之下，一头头诡异的身影在游弋交织，借助微弱的萤火，它们好似黑暗的化身，从那混茫之中汲取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唉……年纪大了，人也变得神神叨叨了。”
李末走到了小丫头的身边，刚要将其抱起来。
至于那个叫做黑剑的男人，如流星闪烁，却是光辉不灭，凶名至今不衰。
这才是真正的寂灭。
顿时，那冲天的气息陡然消散。
古平凡乃是洪门门主，在玄天馆内，能够称呼他一声“小古”的人屈指可数，管中窥豹，便足以料见此人身份非同小可。
“什么？”
李末看着小丫头这副可怜的模样，不由心头一软，笑着道：“放心，不会了。”
彼时，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的三人，会在日后搏出惊天动地的声名，神道茫茫掌天师，白玉如蟾定玄天。
“或许我真的老了。”
玄天开宗，大乾国教，这位活了三百年的老者，仅凭一声轻语，便让古平凡感身化蝼蚁，不敢有丝毫妄言。
李末转身寻找，借助微弱的萤火，唯有满眼的怪石嶙峋，却
始终见不到晚晚的身影。
“小古啊，早点睡吧，熬夜对肝不好……”
中央处，那神秘的图像恒古如恒，人影盘坐，荒古寂寥，九大脉络从他体内衍生出来，仿佛入九霄云天，遍布绝壁。
据传，他与黑剑同辈，有着外人不可知晓的同门之谊。
“九命……”李末喃喃轻语。
……
“晚晚！？”
嗡……
……
白净蟾喃喃轻语，浑浊的目光却是渐渐涣散，往事如潮水，似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话音刚落，晚晚猛地冲了出去，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在为自己壮胆，同时向着遍布上天的恐怖生灵招手，吸引着他们的注意。
下一刻，那只小手竟是自顾自地抓住了李末的裤脚，藕段般的手臂亦用力扯了出来。
渐渐，他周围的光景越发模糊，仿佛要与他割裂开来。
就在此时，晚晚转过身来，猛地扑向李末的怀中，抱着头的脖子，竟是哭得稀里哗啦起来。
古老神秘的遗落之地，黑暗侵袭无边，唯有点点萤火闪烁，带来了些许光明。
“馆主……”
李末按了按小丫头的脑袋，忍不住问道：“我走了多久？”
“他们又来了。”
李末看着怀中舒展枝叶的枯草，毁灭的剑气震怖虚空，他似乎听到了一阵虚无的声音在耳边呐喊。
晚晚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游荡的萤火在李末身前聚合……
那时候，他们在京城之中，还只是默默无闻，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至于后来光阴变化，恩怨交织，却非人力能够预料。
那微弱的声音再度响起，所言却是让李末愣了一下。
话音刚落，古平凡身躯轻颤，双目圆瞪，这位老馆主依旧站在自己的面前，和蔼慈祥，没有半点架子。
“馆主怎么还不睡？”古平凡关心地问道。
“这是跟齐羽相同的生灵吗？”李末喃喃轻语。
她看了李末一眼，松了口气，旋即似乎意识到什么，赶忙从自己的灰烬中，将破旧的衣服扯了出来，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须知，到了他这等境界，色空玄玄，弃绝六识，感知天地万物，已经不借助最低等的感官。
这是玄天馆硕果仅存的耆老，年岁与天师府府主王神道相当。
就在此时，一道璀璨的光芒从李末怀中的竹篓激荡而起。
“大哥哥说要带晚晚出去的……你不要晚晚了……”
灰蒙蒙的灵息在接触到这片大地的刹那，竟是泛起了点点荧光，好似漫天的星辰一般，明亮闪烁，生生不息。
李末面色骤变，身在黑天，如陷沼泽，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凡人，竟是无法动用任何力量。
几乎同一时刻，碧游居内，幽静的小院内，一阵恐怖的波动冲天而起，李末的身影也渐渐聚合真实。
古平凡记得，自己刚刚进入玄天馆，还是个懵懂少年的时候，这位老馆主掌控玄天馆已经整整五十多年。
白玉如蟾俱是妄，青天指月亦非真。
那恐怖的剑气破开了无尽虚空，侵染了天地造化，可怕的气象直接将侵袭而来的生灵全部吞噬。
就在此时，晚晚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弱小的身影从李末身后走了出来，将怀中的竹篓交托给了李末。
他知道，三百多年前，黑剑，王神道，还有白净蟾……这三人自少年时代便已相识……
古平凡面色骤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这一刻，他的眼前空荡无物，哪有一丝一毫人的影子，唯有茫茫苍天，唯有明月高悬，天地恍若一色，山河似在运转。
轰隆隆……
李末不禁动容，对于这弱小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九命至高！”
“还是上次离开的点。”
黑天散灭，他们在无穷剑气之中化为灰烬。
“你……你死了？”
“你……你什么情况？”李末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道。
终于，他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见到了那破旧的竹篓，里面依旧放着那株早已枯死的野草。
突然，白净蟾话锋一转，幽幽的话语在无字剑碑前响彻。
大势茫茫荡天起，一剑开合分阴阳。
李末心头猛地一沉，上次他离开之时，恰好惊动了深渊中的生灵，独留小丫头一人于此。
突然，一阵微弱且胆怯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透着小心翼翼。
白净蟾，这位老馆主不仅修为盖世，辈分也极高。
“你在哪儿？”
话音刚落，古平凡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抬头望去，刚好与白净蟾对视。
古平凡显示出了一方门主的担当和责任。
“在这里……他们是最可怕的……”
就在此时，一道恐怖的剑气自那野草之中激涌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