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名扬
在这南州境内,若要问上一句究竟哪儿能舀到一口好酒,估计大部分人嗜酒之人都会神秘地笑笑,不约而同地向北境某处一指。
河红森附近大大小小村庄不计其数,却唯有一处颇负盛名,便是那三百年前大诗人杜牧诗中名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中的杏花村。
一枝红杏唱今朝,骚客不知春岁娆。
原先云之幽尚在临云镇读书之时,便对它有几多向往,同时却也免不了有几份猜疑。这杏花村的美酒当真如数百年来多少文人骚客诗中所传唱的那般令人流连忘返么?
柳梢点水润豪芼,日照秋波共天蓝。如今她站在这烟桥上,在这万里风清之下,看见那锦鳞游泳,嬉戏钓客,鱼鸭兜圈,共作迷藏。也有那游子行吟,酒客高歌,远方杏林外牧童横笛逗趣。
不过一小小村镇,却能有这文人挥毫作洒般轻快悠远的风物与气度,脚尚未踏进村,倒叫她先信了几分。
忽然,一阵清风拂来,嗅到一股似远还近的酒香,云之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快步过桥向前方走去。
桥头处,恰好有一酒肆张扬,立望杆于前,悬帜甚高,青帘上酒字入目,蜿蜒洒脱,叫人望着都似觉出了其中的三分酒味。
那酒家不高不大,不过二层小楼,方圆数丈大小,却客似云来,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云之幽将目光投向那酒屋门前一副纵联上,歪了歪头,大大的眼睛明亮如浸水星辰,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三分。
“闲看村头沽酒处,醉仙踉跄过烟桥。”
她尚未出声,旁边却有一人一字一句读到,声音清澈、温软、干净。
“好一个有灵气的地方。”
那人淡淡开口,声音不大不小,三分的声线波动却足以让人听出十分的欣赏与惊叹。
云之幽回头,待看清来人时,忽然诧异地睁大眼睛,竟是他?
那人也似此时才看清身前之人,似小鹿般漂亮的眼睛毫不遮掩地露出七分喜意。
“小道友,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听闻此话,云之幽眉峰一跳,略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之人。
此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修长,白玉簪发,青衫秀雅。
看那俊秀白皙的脸蛋和一身上下遮掩不住的书卷气息,在云之幽所见之人中只有一个,便是那日长宁城因买纸结缘的青砚。
相较几月前,此刻他腰间多了一枚刻有酒仙图样的木质纹章,这是杏花村当地之人专门用来售卖给游客留做纪念之物。
“青道友才是,会出现在此地也令人大吃一惊呢。”云之幽垂眸,淡淡笑道。
不过六月不见,这人身上气息竟似又强盛了几分的样子。她看不出他的修为,这证明这人至少也是练气七层以上的修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啊......她心里微微一叹,看来回去后得抓紧时间修炼了。
那日她一逃出山洞没多久,那方地方就传来了崩塌之声。后来两天她又在那附近逗留了许久,令人惊异的是那处地方竟再也找不到先前洞口的丝毫痕迹,好似平白人间蒸发了一般。而且也没有发生她从平泽庄罗老那儿打听来的可怕的事情发生,无奈之下,便准备回去了。只是回去之前,顺带来这大名远扬的杏花村想要打包几壶好酒带回去。
没想到还未买到好酒,倒先遇上了一个“熟人”。
“小道友可是来此沽酒的?”他走上前,笑问道,“自那日与道友一别,这数月来我游历凡尘俗世,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说到这里,他白皙的脸上忽然微微泛红,“自然......自然也不会闹出上次那样的笑话来了。今日,小道友这买酒之钱可否让我代付了?”
云之幽望着这动不动就容易脸红的少年,心中忽生出一股想要恶作剧的感觉来。
“正好我最近没带那么多银两,那便谢谢青道友了。”看了一眼青砚腰间纹章,她忽然眨了眨眼,狡黠笑道,“我听闻数百年前有一大诗人嗜酒如命,饮酒时灵才如泉涌,醉卧酒家,敢拒天子相召,自称是酒中仙人。听青道友刚才的惊叹声,敢问道友可也是爱酒之人?”
云之幽本是随意一问,谁知此话一说,一直面带微笑,甚至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青砚笑容顿时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笑道:“我......我......我倒是不擅饮酒。只是书中学过,”
看着这不擅遮掩的青衣少年,云之幽心下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那道友来此可是只打算看一眼便走么?”
“不不不,我......”他面上红晕忽又加深了几分,“我以往所读之书中,对这里多增添了几分笔墨,我便多生了几分向往而已。我......我来此,是受一朋友所托。”
“哦~,这倒与我有几分相像了。”看见他面上红霞如云,为原本俊秀的容色凭空增添了几分艳丽,惹得一些过往女子和浣纱少女不停地偷偷驻目观看,云之幽决定不再刁难他。
“我也是受朋友所托来此买酒,听闻杏花村内,又属这烟桥酒肆最为出名。青道友——”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量修长已不输成人,看着兀自被她问得不知所措的青砚,云之幽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微微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肩头,眨了眨眼道,“不知你银两带够了没有,我要买的分量可不少哦。”
“啊?”听闻此话,青砚忽然眨了眨小鹿般懵懂的眼睛,清澈的眸中忽然就多出了几分担忧,“我身上有一百两纹银,小道友,这个,够了么?”他掏出一锭银子递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云之幽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云之幽再一次无语地看着伸到眼前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看着那手上乖顺躺着的一百两纹银,突生出一股欲哭无泪的冲动来。她本意是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让他不用那么局促了。谁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