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了。
凤景城眸光不自觉往冰缝狭道瞄去。
以往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
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目光暗暗自也等得有几分焦灼的于坚等人身上扫去,刚好撞见金杭用带着一丝莫名笑意的目光打量他。
凤景城微微一愣,随即也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恰逢此时,冰缝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几人忙偏头去看,又是一怔。
来者是云之幽没错,但她此时装扮跟凤景城等人一般无二,大半张脸遮在黑色斗篷帽之下。许是施术劳顿,脸色似乎苍白了些。
“回来了。”凤景城笑着迎去,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自来熟的亲昵。
云之幽抬头,乌黑的眼珠盯了他一眼,笑了,点了点头,随后在他身后几人看不见的角度忽然对他眨了眨眼。
凤景城一愣,尚未反应过来,云之幽已然若无其事地把话题挑开,状似商量道:“无名说,叫他们几人一起进去。”
“一起进?你确定?”毛奚皱了皱眉。
“正是。”云之幽嘴角扯开一抹笑,“无名说近来能量渐强,可以一齐施法。”
毛奚没有接话,反而同其他人一起将困惑的目光投向了凤景城,显然是在等他抉择。
云之幽也不在意她态度轻慢,慢条斯理又小心翼翼地理了理手上的黑色手套。
凤景城眸光一动,略一沉吟,便点头道:“那就一齐进吧。我们就守在这边,若是施术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也可及时接应。”
他行事一向妥帖。
南宫元瑶三人听后不禁心中一暖。能这么说,可见凤景城对他们很是关切。
“我也要去?”金杭眼神疑惑,走到云之幽面前站定,探手去摘她的兜帽,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装扮,本来就黑漆漆的地儿,帽子一戴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云之幽错身一退,闪电般避开了他的手。
金杭面色一沉,再度探手去摘,似乎今日不达目的不罢休般。
倒是凤景城将他手臂一捉,毛奚也神色冷冽地上前来骂了句:“孟浪!”
他们这般齐劝阻,反倒彻底激起了金杭的脾性,他面色更沉,盯着云之幽兜帽下的脸冷声道:“我今日还真就要孟浪到底了!”
“你——!”
凤景城的手被猛地甩开,金杭趁机欺身而上,爪风在前,还不待他出手,兜帽已经被云之幽自己缓缓摘落了。
一张苍白但却熟悉的脸。
手掌顿停。
“看清了?”云之幽开口白了他一眼,心底有些无语,眯着眼盯着金杭幽幽道,“你去是不去?”
金杭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看着她眉梢眼角那分明已不耐烦至极却还强自忍耐的熟悉神色和指尖轻叩的熟悉的小动作,心中蓦地一松,轻咳一声,应了声去,随着于坚等人走向冰缝。
当最后一道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冰洞内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停留在冰洞内的人,每个人面上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表情,齐刷刷一收,仿佛木偶般呆呆愣愣。
包括凤景城那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意也突的散去。
他冷冰冰看了眼云之幽,淡淡道:“你刚刚应对得不错。”
语气与眼神一样冰冷,仿佛一夕之间,身边少女竟变成了跟随他多年的下属。
云之幽面无表情,对他这般态度没有半分诧异波澜,好似本该如此。
“刚刚为何进去了那么久?”他又问道。
“我身上有丝灵火之气,无名大人吸收后消化了许久。”少女一板一眼答道,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几人中,独你面色最佳,难怪无名现在有实力一次性叫这么多人进去。”凤景城倒是有几分诧异,看了云之幽一眼,嗤笑,“你生前倒是机缘不小。”
少女微微垂首。
“可惜,倒是为他人做嫁衣。”凤景城感叹了句,不再搭理云之幽,场内瞬间沉默下来。
洞内数十人,都仿佛木偶般一动不动,半点声息也无。
气氛死寂得可怕。
不过这种境况并未持续多久,冰缝那边便发出了一道怒吼,紧接着是几道遁光依次冲出来,不时还有打斗的灵光闪烁。
动静太大,整个冰洞都好似要坍塌一般。
凤景城等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云师妹!快走!”金杭遁光当先冲来,就要一把抓住她向外面窜去。
他话音未落,后边的于坚几人的大呼小叫之声也一齐入耳。
“他奶奶的,一个魂体怎么会这么厉害,这世上莫非还真有厉鬼不成?”这是戴聪的骂娘声。
“凤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无名有问题,我一进去,他竟就试图攻击我……”这是南宫元瑶惊惧交加的声音,紧跟在她身后的蒲松和于坚二人一听,下意识看了眼殿中一个个罩在黑袍中的人,神色复杂。
“别叫了,他们怕是已然成为一丘之貉。”蒲松眸光沉重。
“看来我兄长说得是对的,他们果然有问题。”于坚大吼一声,“你们冲出去,我来垫后!”
就在眨眼之间,洞内一群黑袍之人身形忽然飘忽起来,像是有实体,又仿佛只是一团烟雾。
毛奚一手似黑烟般伸长,截向飞在最前方的金杭。
金杭被她这一阻,云之幽已从他掌下溜走。
“哼。”金杭冷冷一笑,目带厉色地看着毛奚,“丑女人,给我滚开!”
现在想来,这群人徒留气息,却辨不出修为,并非是什么衣服作用,而是因为他们本身早已成为亡魂,不知如何被人利用起来,才有了如今这奇异模样。
既然已死,自然也就不存在修为。
“区区一名亡魂也敢拦我?”毛奚整个人陡然散开成一团墨色向他卷来,金杭目中杀气凛然,浑身血光带着似腥臭似香甜的气息。
在墨色将要近身时,一只巨大血手竟将其捉住。
“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
被血光沾染的墨雾竟仿似碰到滚烫的油锅一般,冒出滋滋白烟,不过一会儿,毛奚便已凭空消失了,只有两只孤零零的手套坠落在地。